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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得人心者得天下,历史尤其必然。 李氏之所以得天下,与后来李苌之所以失天下,无外这“民心”二字有异。 她知道自己应该规劝霍西洲不能做项谋第二,要广纳贤士,任人唯才,如此才可令自己不断发展壮大。 但她同时也知道,霍西洲不会无端给自己讲项家错失天下的故事。她内心当中有一种直觉,这直觉告诉她,霍西洲的出身与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项家兵败如山倒,项谋于灞河边自杀投江,人人都说,倘若姓项的不是英雄气短,将来卷土重来尚未可知。 “项家兵败,以项谋的自杀为终结,”霍西洲的声音渐趋于低沉与冷静,“所剩下来的,不过一些老幼妇女,他们无所是依,被李家赶尽杀绝,绝望之下,举族迁徙至长云,世代隐居藏匿起来,过着不知今是何世的生活。” 燕攸宁震惊:“这么说,你、你是项家之后……” 霍西洲不说话,但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燕攸宁从震惊与激动当中缓过神来,心绪如潮起伏,但也很快意识到,这竟真的是唯一解释。 他的出身原来如此,怪不得长云百姓个个cao着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项家发迹以前本就是江南的名门望族。 打通了这一关窍以后,燕攸宁失声道:“那要这么说的话,林侯很有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是了,林侯不是不能容人的心胸狭窄之人,当年夏苗之际,他对霍西洲还很看重,至于后来欺骗世人霍西洲已死,又在尸体上大做文章,很有可能是因为林侯已经知道,霍西洲是项家之后。而且就在约莫十年前,项家后人项昀刺杀天子,险些得手,之后项昀被暗中诛杀九族。为了维.稳,林侯断不容项家的后人做大周的官,这是说得通的。 “那么,那项昀……” 霍西洲呼了口气,握住喋喋不休的王妃的小手:“是我的父亲。” “……”燕攸宁愣住,好半晌之后,如梦初醒地喃喃,“原来是这样,我、我懂了……” 怪不得从前她说,要想娶她,就得去做官,他表现出那样的为难。 她也终于知道,答应去搏功名前程的霍西洲,究竟是下了怎样的决心。 她更知道了,为何在他还是一文不名的马奴之时,就有了侵吞山河移鼎换巢的壮志。 项家的后人身上流着反叛的血,绝不容许自身向李家的人臣服。每一个项家的人都如项昀一样,想要李姓皇帝的命,甚至不惜去飞蛾扑火。 燕攸宁无法理解这种悲壮,但也敬佩这种宁死不移的气节。 霍西洲俯身而下,薄唇与她花瓣般舒卷的樱唇近在咫尺,声如低回耳语:“阿胭现在知道了我是乱臣贼子,逆项之后,如果向周朝的皇帝告密揭发我,现在我带着这几千人在长安,是活不了的吧。” 他这问题,好似诱哄一样,答对了才有糖吃。 可燕攸宁却头皮发麻丝毫都不敢大意,被褥底下的小手,手指均已绞作了一团。 “霍西洲,”她咬牙道,“我不许你开这种玩笑,我已经没有家了,前世,也没有了国。我说了不破不立,既然家国都被打碎了,那就自己再造一个出来。” 霍西洲低头吻住了王妃香甜柔软的嘴唇,身体力行地告诉她,答对的后果。 燕攸宁晕乎乎地被卷进了另一段无休无止的风波里,犹如一条失去了方向的小舟,颠簸中四散碎裂开来。 …… 天子叫来燕昇与林侯,于议事殿商议要务,天子的身体积劳成疾,已经大不如前,不时从金殿中飘出咳嗽声。 林侯与燕昇都劝天子,既然陛下龙体不适,今年不若就取消孤山之行。 但天子执意认为不可,西夷早有不臣之心,此次高黎王子出使更是将这份心思俾众周知,如不趁机斩其威风灭其气焰断其妄念,恐有后患。 一片死寂之后,天子咳了两声,脸上挂着病弱的微笑看向燕昇:“朕听说,燕卿家与永宁郡主断了父女关系,长安城中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是三人成虎吧?” 燕昇额头冒出了大团热汗,“回陛下,臣家中长女,实在不孝,自入青霞山数年不归,嫁长渊王时更是未将老臣放在眼底,臣辛苦一遭,不料老来辛酸无比,那霍西洲更是敢对老臣拔剑相向,如此佳女良婿,臣实在无福消受。” 听着燕昇这一番控告,天子不但不能感同身受,反而大笑。 大笑不能止,燕昇惶恐至极,疑惑至极,却又不敢问,天子拂了拂手掌,淡淡道:“朕看是夏国公你识人不清,早年霍西洲在你家当了两年的马奴,你若早一些将他收入麾下,不顾忌门第之见,如今岂不成了两全其美的好事?不过,也罢,朕虽然不曾当过父亲,却也懂得儿孙自有儿孙福,父母cao心过急未必是一件好事,夏国公还须再学着如何当一个父亲才是。” 最后一句话已暗含警告,表示天子已经知悉了坊间传闻,知道了燕家对燕攸宁的苛待,这已经令天子很有不满。 就差一把剑戳在燕昇头顶,因其罪愆挥剑而落了。 第85章 守财奴长渊王 天子至行宫驻跸, 暂时征用了夏国公的马场,用以宴请公卿贵族与西圣使臣。 高黎王子对此表现出异常的热情,手舞足蹈, 已经连续与人打了三天马球, 将天子孤山狩猎的行程一延再延。对此天子也只有无奈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