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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金记 第154节

    晨岚雾霭中,青石台阶蜿蜿蜒蜒直通山下,零星落在地上的叶片和花瓣都被夜雾打湿了,再过一会儿就会被清扫干净。

    苏好意坐在山门侧边的大条石上,眼巴巴地看着进山的方向。

    第266章 小别重逢变故生

    山路蜿蜒,司马兰台一行人拾级而上。

    晨风扑面,羽禽啁啾,日影刚刚升起来,一只小壁虎慌慌张张爬上了树,藏在一丛树叶后面,小小黑圆的眼睛咕噜噜乱转,下颌翕动。

    转过山弯,墨童一眼就看见坐在山门下的红衣人影,笑道:“苏公子的耳报神还真快!知道咱们今早回来。”

    苏好意随即也看到了他们,欢欢喜喜地叫了声公子,就从山门飞扑下来。

    她身姿轻盈似乳燕,红衣蹁跹,青丝飘荡。

    那一瞬间,众人恍惚看到了赤寻花精,如此鲜亮灵动的人儿,让天光云影、绿树繁花都成了她的陪衬。

    苏好意虽然来的急切,可到了近前却又收住了,含笑向各位请了安。

    就算是在欣喜,也不能太失礼,尤其是还有青云夫子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在。

    苏好意来仙源山的第二天,司马兰台就领着她拜见过青云夫子了,所以夫子是认得她的。

    青云夫子身材高大,须发花白,古铜色面庞上一双丹凤眼,看气质更像是一位行走江湖的飘逸剑客。

    “呵呵,小八郎这阵子想家了没有?”青云夫子很喜欢苏好意,大约是爱屋及乌。

    “多谢夫子记挂,我都还好。夫子和师兄们都辛苦了,这次一定又救下不少人吧?”苏好意问。

    “这次多亏了兰台,要不是他细心,我们差一点儿就犯了大错。”青云夫子毫不避讳自己的弟子青出于蓝,反倒欣欣然有得色:“一会儿可让他给你好好讲一讲。”

    苏好意的眼睛其实一直没离开过司马兰台,虽然并没有正式跟司马兰台说话,可她眼中的光彩,唇边的笑意,无一不是因他绽开。

    “可有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其实司马兰台的视线也一直锁定在苏好意的身上,他的心并不像面上那么平静,从刚刚看到苏好意的第一眼,他也是用了极大的定力才稳住自己没有失态。

    “饭吃的很好,”苏好意吐了吐舌头:“读书么,比吃饭难多了。”

    司马兰台早就留心看她瘦了没有,发现苏好意气色不错,以为她这阵子过的还好。

    其实苏好意挨打挨罚一样没有落下,并且还挨了饿,不过也因为偷吃了不少的鱼和松鸡,所以也一点也没瘦。

    青鸾夫子他们刚刚回山,先要去吃早饭,而苏好意也到了该上课的时候,所以急急忙忙往不已堂跑去。

    苏好意马不停蹄的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迟到了。

    果然,等她气喘吁吁地进了学堂,花颜夫子已经在里头了。

    “夫子见谅,弟子有事情耽搁了。”苏好意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向花颜夫子道歉。

    她是存有侥幸的,因为花颜夫子一向和蔼,况且这次自己也并没有迟到太久。

    谁想花颜夫子劈面就问:“苏八郎,你可有看见孙康?”

    “孙师兄?弟子没见过他。”苏好意愣了,看向孙康的座位,的确是空着的。

    “好了,你回座位吧。”花颜夫子没再多问,但神色间隐隐然含着担忧。

    苏好意惊疑不定的坐下,花芽这个快嘴早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原来,孙康不知为什么不见了。今天早上,众人进了学堂,发现孙康没有像以往那样早早坐在桌前用功。

    起初也没人在意,以为他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耽搁了。

    可等的花颜夫子来了依旧不见他的踪影,当然,这时苏好意也不在,众人便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

    花芽还有些担心,生怕他们两个再起什么冲突。

    “孙师兄什么时候不见的?昨夜他没回去住吗?”苏好意觉得这事有些匪夷所思,昨天孙康给她留了信后,并没有赴约。

    难道他一大早又去找自己而扑了个空吗?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有意躲着他吧?天地良心!昨天要不是遇见花颜夫子,自己还会在后山多等一会儿的。

    今早却是为了迎接司马兰台才早早起来去山门等候,她压根儿就把孙康找自己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

    “你听我说呀。因为孙康没来,所以夫子便问和他同住的师念北,念北师兄说,昨夜他回去的也较晚。刚进屋舍监来检查,但只在外头问人齐不齐。他看孙康的床帐已经放了下来,想着他应该已经睡了,便应了一声人都在。

    早晨他起来看了一眼孙康的床,帐子还放着,所以就自己去吃了早饭,直接来学堂了。”

    念北是师寄的字,他和孙康同住。这阵子孙康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师寄和他说话他也不搭茬,慢慢的两个人就各行其事了。

    “后来花颜夫子见他没来便问了念北师兄,师兄只好回住处去叫他,谁想掀开床帐里头根本没人,于是连忙回来禀报。”花芽道:“你说这孙师兄该不会是偷跑下山了吧?”

    “孙师兄下山?他下山干什么?我也没到,夫子就没派人去找我吗?”苏好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花芽摇头:“话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

    “兰台师兄他们回来了,我到山门口去迎一迎。”苏好意如实说。

    她虽然没有当面改口叫司马兰台为师兄,可是在跟别人说的时候是以师兄相称的。

    “那你还来干什么?”花芽忽然坏笑:“反正给你撑腰的人回来了。”

    “你可别胡闹了,”苏好意苦笑:“他要是知道我不上进,不用别人罚我,直接自己动手了。”

    “你们赶紧出去找找,这堂课先不上了。”花颜夫子对众人说。

    这么多年仙源山的弟子可没有半夜失踪的,如果孙康真的是偷跑下山,那他的错可就大了。

    搞不好就会被逐出师门。

    众人纷纷起身出去了。了,苏好意坐在那里没动。

    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跟花颜夫子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不管怎样,多少是个线索吧。

    “夫子,弟子昨天放学后没有再见过孙师兄了,可我回到住处,桌上有他给我留的一封信。”那封信苏好意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随手撂在了书架上。

    第267章 从今而后叫师兄

    孙康忽然不见了,这在学堂里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花颜夫子派人寻找,遍寻无果之下只好将这件事告知了断鸿夫子。

    断鸿夫子走进学堂,两道剑眉微微皱着,神情十分严肃,苏好意见了他心里就忍不住打鼓,谁叫她挨罚挨得最多呢。

    “还没找到吗?”断鸿夫子问:“问过守山门的人没有?”

    “师兄,”花颜平时就是如此称呼断鸿的:“早问过了,说没看见。苏八郎说昨日晚饭后,曾收到孙康给他的信。”

    “哦?”断鸿夫子听了便转过脸来看向苏好意:“信上写的是什么?”

    “孙师兄给我留信只说后山见,”苏好意如实说道:“我昨晚是去了的,还在那儿碰见了花颜夫子。只不过一直都没看到孙师兄,弟子以为他大约给我留了信后去思源堂吃饭了,后来可能是看天色太晚,所以就直接回去了,毕竟还要查人。”

    花颜夫子点头,说道:“当时只有苏八郎一个人在那里,我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让他回去了。”

    “那孙康昨晚可去了思源堂吃晚饭吗?”断鸿夫子问。

    “并没有,”花颜夫子摇头:“目前问过的人里,最后见到他是在学堂里。”

    “再细细找一找,能问的都问一问。”断鸿夫子道:“再派人下山找找。”

    苏好意心里很焦急,她觉得孙康失踪多半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弟子也出去找找孙师兄吧。”苏好意真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个样子,能尽一份力是一份力,哪怕孙康到最后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就不要下山去了,在山上各处找一找吧!”花颜夫子道。

    苏好意直奔后山,在山上走了几个来回也没看到孙康的影子。

    这时候花芽他们也在四处找着,不管众人出于什么样的想法,都不希望孙康出事,如果孙康出了事,他们也脱不开干系。

    “别再找了,这边都已经来来回回找过不知多少遍了。”宇文朗擦着头上的汗说:“代华他们几个跟雪枭夫子下山去找了,咱们都回去等消息吧!依我看看他多半下山去了。”

    众人也都精疲力尽,看看时候也到正午,有的去思源堂吃饭,有的直接回住处了。

    苏好意没精打采地回了青芜院,墨童已经把饭菜端回来了,司马兰台正等着她一起吃饭呢。

    “苏公子快坐,”墨童忙说:“公子在山下买了您爱吃的烤鸡,特意让老板新烤的,不是隔夜剩下的。”

    “公子……”苏好意觉得孙康失踪闹出这么大动静,司马兰台一定已经知道了。

    “叫我师兄,”司马兰台神色不见丝毫异常:“饿了就先吃饭。”

    说着夹了只鸡腿放到苏好意碗里,又把筷子硬塞到她手上。

    这本是苏好意期盼的美食,可如今却全然没了胃口。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心里一直想着孙康什么时候能被找到。

    等到吃过饭,墨童将盘碗都撤下去,将桌子擦干净,又端上来两杯香茶。

    屋里只剩下司马兰台和苏好意的时候,司马兰台才问她:“我不在山上的时候你又闯了祸?”

    苏好意的头低得不能再低,恨不得能在地上找出一道缝隙好钻进去。

    她不敢把这些日子自己在山上闯的祸一一细说,只说:“前些日子和孙师兄闹得有些不快,谁知他从昨夜起就忽然不见了,到现在也不见踪迹。本来他还约了我在后山碰面,谁知我去了他却没去。”

    “你既然已经赴约,便不是你的责任。”司马兰台处事从来简净:“你不需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静候消息便可。”

    “呼~~多亏公子你回来了,否则我真是六神无主。”苏好意长叹一声。

    “叫师兄,”司马兰台又纠正她:“不许再叫错。”

    “我……”苏好意一时真是改不过来:“我还是先不改口了,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被逐出师门了。”

    “我看了你的字,有进步,”司马兰台从桌上拿起苏好意昨夜整理出来的那一沓纸张:“讲义笔记也记得越发规范了。”

    苏好意没想到司马兰台没问她闯祸的事,反倒夸起自己来了。

    “这足以说明你是用心在学,”司马兰还下了定论:“况且孙康已是成人,他的事又如何需要你来担责。”

    “不是的,这件事我的确有责任。”苏好意就是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就算不必负全部责任,也不是全无关系。

    “这件事我已向雪枭夫子问过了,”司马兰台看苏好意低着头,只露出小小鼻尖,就想起她当年因替生母报仇那件事不敢面对自己的样子,心尖上的那一处早就软成了春泥,声音越发温柔怜惜:“因为这件事你已经挨了罚,双手各打三十戒尺,罚跪三日,禁食三日。这事你有错,但罚也罚过了,就该了结。后来与他起冲突的并不是你,他一心将所有错误归在你身上,是他糊涂。”

    司马兰台的一番言辞,将苏好意从自责中择出大半,苏好意的心顿时安稳了许多,头也不再垂的那么低了。

    “过来,”司马兰台轻声唤她:“我看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