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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516节

    “何谓‘刨根’,何谓‘落垛’?”张顺不由请教道。

    “进入矿井以后,若是全靠人力挖掘,多费力气,所以一般都从根部掘煤,谓之‘刨根’!”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工人不由向张顺解释道。

    “等到刨完以后,用‘捅枪’将上面的煤捅落下来,谓之‘落垛’。”

    “正常情况下,一切无事。只是在刨根的时候,万一煤层坍塌,那人就要被砸死或者活埋了。”

    众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阵铃铛声响起。

    原本坐在地上歇息的众人连忙纷纷起身,一侧站了三个人,在那个年龄较大之人的口号下,开始吱吱呀呀的转动起模轱辘来。

    随着轱辘上的绳索卷了一道又一道,不多时井下的物件被众人吊了上来。

    张顺伸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荆条编制的大筐,筐内装了满满一筐煤炭。

    众人合力把那一筐煤炭抬在一边,看了看上面的记号,喊道:“三号筐一筐,今天第三筐。”

    随后,众人又取出了一个筐子系在绳上,对着井下喊了两嗓子,然后便抛了下去。

    如此反复,一直取了满满十筐煤炭,这才干休。

    于是,刚才推轱辘之人便各自寻了一个煤筐,兀自挑拣起来。

    “老师傅,您这有什么门道?”张顺也不长眼色,不由同样蹲过去向那岁数大地问道。

    “没啥门道,就是挑拣一番。”那老师傅手中活计不停,口中解释道:“这煤炭分为明煤、碎煤和末煤。”

    “明煤最贵,专供富贵之家。碎煤又称饭炭,专门用来做饭之用。末煤又称自来风,需要用黄泥活之,调成饼状,售卖。”

    “老师傅,看你懂得挺多啊!”张顺闻言不由笑道,“不知你是这工头,还是矿主?”

    “工头也是我,矿主也是我!”那老师傅闻言不由笑道,“家里没了田地,刚巧祖宗积德,院子里打井挖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每日能产多少,卖价几何,方便说吗?”张顺闻言不由又低声问道,“老师傅莫恼,你告诉我这个,回头我还有一桩好事儿回报与你!”

    “哪个要你回报?”那老师傅闻言摇了摇头,低声应道:“我这十六个工,矿工每日给银四分,小工每日给银三分,日计耗银五钱八分。”

    “每个矿工日挖煤六七筐,每日计挖煤六七千斤。”

    “煤炭每百斤卖价一钱三分至一钱五分不等,计卖银九钱左右,每日差不多有三四钱利!”

    “咦,你这价格便宜啊!”张顺不由惊奇道,“木炭一担尚需三五钱银子,一担木柴则需六分到一钱左右。”

    “虽然那木柴便宜一些,但是却不如你这煤炭耐烧……”

    “没想到你倒是个懂行的!”那老师傅闻言,不由捻了捻手指道,“我可是把家底儿都透给你了,不知那好处……”

    “哈哈,你这人可没给我说实话!”张顺嘿嘿一笑道,“你往里面掺的黄土可没给我算进去。”

    “不过算啦,我设计了一款煤炉和打煤球机,便于烧煤,昼夜不熄。”

    “今日来的匆忙,不曾携带。我且画图与你,老师傅可以自行寻铁匠打造。”

    “这……这算什么好处?”不多时,张顺画完了煤炉和打煤球机,递与那老师傅,他不由喃喃自语道。

    “这不叫好处?”张顺笑道,“一则这煤球皆是碎煤、末煤制成,二则此炉日夜不熄,煤球岂不是大销?”

    那老师傅这才反应过来,若是依照张顺的方法,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掺土,而且可以煤炭大卖,不由连忙站起来弯腰谢过了。

    第54章 饥民

    煤炉和打煤球机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即便张顺对这两个物件不甚了解,但是凭借固有的知识,也能推测出其结构和原理,所以能够轻易就画出了这两个的图纸出来。

    这两个物件看似简单,其实胜在一个创意,一个改变人们生活习惯的创意。

    这时代由于物资极度匮乏,实际上连柴火都是市场上的紧缺之物。

    平日来个客人烧水沏茶,以及洗澡、洗漱之用,都需要点火烧灶,费一番功夫。

    还记得当初张顺和马英娘成婚之日,两人劈柴烧火洗澡,差点折腾了一夜,实在是不堪回首。

    如今有了这煤,更有了这煤火炉子,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则煤价不是太高,二来煤比较耐烧。

    若是能打出蜂窝状的煤球来,使用这种能够保持热量的炉子,基本上就能保证炉火不断。

    既可以冬天用来取暖,还可以烧一壶热水,满足日常茶水之用。

    由于这时代耀州并不产铁,而附近产铁的韩城县,早在宋朝时期几乎开采殆尽,所以张顺并没有太过关注此事。

    他只不过又复制了一幅图纸,交给王锦衣,让他派人快马加鞭传给蓝田负责冶炼的张都督,让他试制此物罢了。

    诸事已毕,张顺又私下里叮嘱耀州知州宋企郊道:“这采煤井居然日掘六七千斤,年入一二百两不止。”

    “三十税一,一口井犹能岁入五两纹银。”

    “吾观同官采煤井甚多,怕不是又能增收千余两,望君一并为之!”

    那宋企郊见秦王都掉进钱眼里了,又有何话可说?

    不过经张顺这般调教,倒让知州宋企郊大开眼界。

    耀州下辖一州一县,年入赋税不过两千多石,换算为白银亦不过一两千两。

    结果,秦王走这么一遭,轻轻松松就“榨”出来三四千两赋税,而民不觉苦,实在是“奇人”一位。

    且不管宋企郊如何寻思,张顺安排完毕“征税”、“赈灾”等事宜以后,便辞别了宋企郊,继续一路往北而去。

    从黄堡镇北行三十里便到达了同官县,彼时同官知县暂缺,一切事务皆有耀州知州宋企郊代理,张顺也不打算在此耽搁功夫。

    但是,有一人张顺不得不见,于是又在这同官耽搁了一些时辰。

    原来在这同官县城以北有一处济阳寨,这济阳寨正是之前祝万龄曾经给张顺推举过的苏州知州寇慎。

    其实他出不出仕倒无所谓,张顺表达的就是一个态度。

    这一次他亲自携带礼物上面拜访,也吓了正在济阳寨守孝的寇慎一跳。

    张顺毕竟不是李自成、顾君恩那两个憨货,怎么能逼迫正披麻戴孝的寇慎出山?

    双方客套了一番以后,张顺这才辞别离去,急急忙忙往延安府宜君县赶去。

    耀州至延安府鄜州一百八十里,距离宜君县差不多九十里左右。

    本来路程就较远,路上又先后在同官黄堡镇和济阳寨耽搁了些时日,张顺等人不得不加快速度,准备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宜君县驿站住宿。

    结果出来济阳寨,又行了十余里,前面堵道了。

    “王锦衣,前面究竟怎么回事?”张顺心里纳闷,难道古代也会堵车不成?

    刚刚亲自探查完情况,前来汇报的王锦衣连忙应道:“回禀舜王,前面是三关口,又叫金锁关。过了三关口,就到陕北境内了。”

    “据闻关口以北有大量饥民,欲渡关南下。魏知友将军生怕扰乱关中,早派人拦着,不许随意通关。”

    “咱们前面是魏知友派人护卫的运粮队,有牛马车辆百余辆,丁壮士卒二三百人。”

    “因为关南地势平坦,关北地势高峻,通车不便,正在使人推拉着通关。”

    “哦?俞总兵、麻烦你带人前去帮帮忙吧!”张顺想了想,便对俞冲霄下令道。

    反正他麾下这两千骑兵担任护卫足够了,分出来五百人帮忙也影响不大。

    如此又忙活了半晌,眼看那太阳偏西,再也无法按时赶到宜君县住宿。

    张顺想了想,干脆下令让众人入住金锁关巡检司。

    明代巡检司一般都建有城堡,这金锁关巡检司算不上大,好歹也占地有四五百平米。

    虽然张顺麾下两千人不可能全部入住,但是也能住下数百人,甚至比往常入住驿站情况还要好一些。

    眼看着众人正在安营扎寨,张顺便带着王锦衣、悟空等人走出了巡检司,查看先前王锦衣所说“饥民”。

    张顺率众北上这条道路被称为咸榆道,亦即是咸阳至榆林的道路。

    而这金锁关地处陕北高原与关中平原的过渡地带,正好是卡在咸榆道的一处关塞要地。

    金锁关周围三山雄峙,北面曰女回山,东面曰马栏山,西面曰仲家山。

    又有柳林河与漆水河在女回山下交汇南流而去,故而此地又被人称之为“三关口”。

    那些“饥民”因为无法通关,都躲在女回山山脚下歇息。

    有的怕晚上天冷,拾了些柴火点燃了一堆篝火。

    有的则寻了些干草,做了一个草窝卧着。

    张顺一路看去,一个个都瘦弱嶙峋,神情麻木的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以节省体力。

    “行行好,行行好,老爷给点吃的吧!”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十多个半大的孩子,拦在前面不住的哀求道。

    张顺看他们可怜,不由看向王锦衣。

    结果他还没开口,红娘子率先开口赶人道:“去去去,都一边去,别挡道!”

    那些孩子见乞讨不得,这才纷纷散去。

    张顺一愣,红娘子这才连忙解释道:“你要是一开口,那跑过来的就不是这十多个人了!”

    张顺这才扭头望去,只见路边的“饥民”个个都眼睛发绿的盯着自己,好像自己只要心一软,他们就会扑上来似的。

    “这……”张顺不由心意难平道,“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在这里不成?”

    “我们那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红娘子不由淡淡道,“天要杀人,孰能救之?”

    “他们这时候有舜王,我们那时候的舜王又在哪里?”

    张顺闻言一愣,不由盯着红娘子红润的面孔,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骂她冷血无情,还是应该怜她受尽磨难。

    “老爷,老爷,你要了我吧,我能生儿子,能识字记账,能做活计,能端茶倒水暖被窝……”正当两人愣神功夫,突然有一人扑倒在张顺面前,如同说单口相声似的,难为她一口气说了十多句话。

    眼看张顺看过来,她这才怯生生的伸手一根手指道:“只要给我老爹老娘一袋米就成,我就是你的了!”

    这孩子还不到十岁吧?知道什么叫生儿子吗?

    张顺看着面前浑身上下脏兮兮、瘦怯怯的如同猴子似的孩子,不知怎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行,我必须得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