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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866节

    皇帝大行,那么拥簇新君登基,是可不容缓的。

    一般的情况,是皇帝停灵,太子便要登上大宝,而后再下旨进行安葬。

    众臣见太子的时候。

    却发现一桩极古怪的事。

    前几日还像死了爹一样的太子。

    此时似乎也想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可有人偷偷去观察,不知道是不是视觉出现问题了,却发现太子……好像忍着想要笑。

    这一下子……那不经意之间,察觉到太子表情的大臣们,吓得忙是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紧接着……心里忍不住唏嘘。

    太子殿下……一直都以至孝示人,陛下病重的几日,更是痛不欲生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陛下两腿一蹬,这才刚刚大行,他就憋不住想笑了。

    不过细细思来,似乎也勉强能够理解。

    哪一个太子在皇帝生前,不是一副至孝的样子呢?

    当今太子,已年过四旬,如今终于有了登上大宝的机会,不想笑都难吧。

    张安世却在太子朱高炽一旁,急的要跺脚,趁着百官们埋首伏地的功夫,凑到太子朱高炽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姐夫……别笑了,别笑了……都看着呢……”

    已得知真相的朱高炽,很努力地收了笑,却又不由道:“你也别笑。”

    二人声音轻微,嘀嘀咕咕。

    这百官听不甚清,却只晓得太子与张安世好似商议着什么,又不见太子教大家免礼,也只好继续匍匐于低,一副叩首的样子。

    “咳咳……免礼吧。”朱高炽道。

    “殿下……”随后,就是正常的流程了,礼部尚书刘观起身,又作揖行礼:“今陛下不幸驾崩,请殿下万勿悲恸……”

    他一面说。

    免不得看到精神气极好的朱高炽,嘴角不断地牵扯着的嘴角,努力的压抑着嘴角不使其上扬。

    刘观就当自己的眼瞎了,好像完全看不到一般,依旧煞有介事一般道:“毕竟祖宗基业为重,万民为重。就请殿下,为承此大任,不必伤心过度,爱护自己的身体。”

    第517章 瓮中捉鳖

    刘观说罢,众臣便都沉默,等候太子朱高炽的回应。

    朱高炽老半天,才调整了心情。

    这才露出了悲恸的表情,一字一句,言辞恳切地道:“大行……大行皇帝养育之恩深重,今传噩耗,本宫悲不自胜……”

    说罢,他开始抹眼泪,很努力地擦着眼睛。

    众臣唏嘘。

    却有人又见张安世绷着脸,突又露出忍俊不禁的样子。

    这一下子,就像招惹了众怒一般,太子忍不住也就罢了,你张安世也配忍不住?

    这可是大行皇帝宾天……陛下驾崩,你张安世成了名正言顺的国舅,何至于喜成这般?

    好在有人虽觉得张安世无礼,却无人指责,只是刘观继续应对,道:“殿下节哀,当以祖宗基业与万民为重,宜立即克继大行皇帝大统,以免滋生后患。”

    朱高炽摆手,只是叹息道:“一切依诸卿行事。”

    这时候,朱高炽是不能表示答应的,也不能推辞。

    立即答应,多多少少都是对大行皇帝的不尊重。

    可若是推辞,更无可能。

    所以依群臣来决定的意思就是,这事你们拿捏,本宫勉为其难即可。

    刘观便道:“明日八月十九,可以行登基大典。”

    朱高炽没回答,继续保持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刘观只当他是默认了:“虽是仓促,不过事关社稷,国不可一日无君,礼部只好专断了。”

    朱高炽只是默然。

    这个时候,他哭就可以了。

    虽然朱高炽没哭出来。

    于是群臣便一一散去,各去准备。

    张安世一见他们走了。

    方才摘下了孝服孝帽,吐出了一口浊气,才感叹地道:“真是不容易啊,姐夫,你差一点就露馅了。”

    朱高炽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抱怨道:“这样大的事,你竟瞒着本宫,你真是一个混账。”

    张安世便很是无辜地道:“可怪不得我啊,是陛下执意如此,我能说什么?哎……我真可怜,陛下那边强迫我,这边姐夫又要指责,横竖左右不是人。”

    朱高炽这时背起手,踱了几步,便道:“社稷应该承礼而立,父皇这样做,岂不是耍弄了天下的臣民?这样做……实在不该,你当初应该劝谏,而不是胡闹。”

    张安世道:“陛下的性子,姐夫难道不知吗?他决定的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再者说了,陛下这样做,还不是因为姐夫您吗?”

    朱高炽皱眉,忧心忡忡的样子:“什么意思?”

    张安世道:“斩妖除恶,总是要有人去干的,陛下今日不干,将来……他的儿孙们也要干,可杀人此等事,无论杀的是谁,终究都不免会有人诟病!与其让儿孙们来干,不如陛下干了,反正陛下乃靖难出身,也不缺这一点落人口实的事,所谓受国之垢,乃社稷主也;受国不祥,乃天下王也。姐夫现在懂了陛下的意思吧。”

    朱高炽听罢,低头不乐,这时他终究没有嬉皮笑脸了,反是露出几分沉重的表情。

    良久,朱高炽抬头道:“明日的事,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张安世道:“预备好了。”

    朱高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明日会有事发生?”

    张安世斩钉截铁地道:“一定会有。”

    朱高炽不由道:“这未免也过于盲目了吧。”

    张安世摇头:“现在朝野内外,不少人都弹冠相庆,他们所庆的是什么?就是盼着我去新洲呢!可要逼我去新洲,就必须得给姐夫您一个下马威,历来新皇登基,大抵都是如此。事实上,锦衣卫那边,已经得到了不少密报了。”

    “密报,什么密报?”朱高炽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张安世一眼。

    “不少人已经开始提前想要分一杯羹了。”张安世道:“所谓无利不起早嘛!当然,大臣们还是谨慎的,可他们身边的至亲和族人,就没有这般的谨小慎微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该许诺的好处,都已许诺给人,想要占的便宜,也都提前预计好了,姐夫听说过……利好吗?”

    朱高炽不明所以地道:“利好?”

    张安世耐心地解释道:“就是做买卖,突然市场有一个好消息……”

    朱高炽好奇地看着他:“这又是什么?”

    张安世便道:“因为有利好消息,所以大家早就将这利好消息将来所得的收益,都明明白白的安排好了。谁该得什么好处,谁能吃多少,谁能拿多少,大家在提前,都就已经分完了饼。当然,大家也都投入成本……等到这好消息真正出来的时候,其实这利好消息早已释放了。”

    朱高炽皱眉道:“这做买卖的事,与当下有什么关系?”

    张安世叹口气道:“饼都已经分了,可若是这个利好消息,不能变成实实在在的好处,那么许多人……就要准备完蛋了。”

    朱高炽更是惊讶起来:“这是为何?”

    张安世笑了笑道:“譬如一个人,提前知道自己可能成为太平府的府尹,这可是油水大大好的肥缺,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我就藩新洲。而此人为了提前牟取好这个位置,早就花费了无数的钱财打点,甚至为了抢占先机,可谓是倾家荡产……那么……如若不能得到这个位置,他就死定了。”

    朱高炽点了点头,颔首道:“本宫大抵懂了。可他们为何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去了新洲之后,再去花费这些代价?”

    张安世继续道:“因为大家都想抢占先机,所谓机不可失,也有一句话叫做夜长梦多。等到他决心等到那一天的时候,别人可能早已是先人一步了。所以虽然消息可能带有一定的不确定性,可若是迟了一步,真等到消息尘埃落定,哪里还有他的份儿?这就好像分饼的时候,你提前没有和人商议好,等饼端出来的时候,那么黄花菜也都凉了。”

    朱高炽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

    张安世接着道:“可还不只如此呢。可怕的是,这个人,既然预先花费了无数的代价,牟取到了太平府尹的位置。这个位置有如此巨大的油水,那么……一旦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势必会有人提前动手,去寻他来分他手头上的这个小饼。”

    “因而,说不准,早有人已经花费了无数的钱财,在这个未来的太平府尹身上,送了无数的金银,为将来……自己能在太平府内,攥取什么好处,而花费了代价……”

    朱高炽讶异地道:“这样说来,参与者很多?”

    张安世道:“何止是多,是大家都盯着,尤其是某些……耳目灵通,且有关系的人。”

    朱高炽随即道:“大饼分了之后,大家再分小饼,小饼发完了,再去分那饼的残渣?”

    “是。”张安世道:“有人预谋到了府尹的位置,就会有人提前去未来的府尹那儿,预谋县令的位置,有了得了未来县令的位置,就会有人去未来的县令那儿,预谋那县里某些关乎县里的买卖,或者说是……预谋某一块土地。总而言之,这些人,都会根据自己能力的大小,和身价的多寡,去参与这一份分食。”

    朱高炽只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道:“人之贪婪,竟至于此?”

    张安世倒是显得平静,道:“姐夫,这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一句话,叫兵贵神速,做事早一步,和迟一步,是完全不同的。新政这么大的利益,怎不教人垂涎三尺?只是从前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怎会有人肯放过?”

    “这就好像那些反贼一样,造反能否成功且不论,可在成功之前,大家就要埋在一起,先商量好,谁是丞相,谁封王,谁做将军,成了,大家就都是王侯,败了……就是身死族灭。”

    朱高炽背着手,似在思索着什么。又渡了两步,才又道:“这些事,父皇知道吗?”

    张安世笑了笑道:“陛下现在还不知,不过大抵,也晓得……一些。锦衣卫这边,也只是探查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的消息,毕竟……不敢探查太过,免得打草惊蛇。”

    朱高炽微微低垂着头,幽幽地道:“现在有人将饼已经分出去了,那么……他们不赶走也不成了。”

    “是。”张安世甚是肯定地道:“所以明日……他们必要鱼死网破。”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着张安世道:“本宫知道了,本宫……倒要看看,他们打算……如何鱼死网破!”

    张安世道:“锦衣卫……也已预备好了,就等陛下摔杯为号。”

    ……

    夜深。

    金府。

    金幼孜端坐在内堂里,慢悠悠地拿着茶盏喝着茶。

    他一宿未睡,眼睛布满了血丝,时不时看一眼外头乌黑黑的天色。

    陪着他枯坐的儿子金昭伯见状,此时忍不住道:“爹……您……”

    不等他把话说下去,金幼孜便摆摆手道:“陛下大行,不免让人黯然。无妨,老夫的身体,总算还好,待会儿,等天要亮了,就该要入宫觐见了。”

    金昭伯看着脸上略有几分倦色的金幼孜,不甚放心地道:“可是父亲您这样,身子吃不消的。”

    金幼孜则是朝他一笑道:“放心吧,为父心里有数。你还是要预备功课,无论如何,来年春闱,总要金榜题名,我们金家,才算是扬眉吐气。为父老了,这么些年,也没有过问你们几个兄弟的事,这都是为父不好,几个兄弟之中,只有你学问最好,令为父备感欣慰,你更要再接再厉。”

    金昭伯默然,他低着头,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