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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786节

    张安世道:“怎么干,自然会另给你交代,且安心去便是。”

    陆谦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他出了王府,临行时,却有长史府的书佐来,笑吟吟地交给他一封书信,边道:“这是殿下的交代,此事……不可外泄,水师照着做即可,其余的事,不要多问。”

    陆谦接过书信,没有丝毫的犹豫,当下行礼。

    整个直隶,依旧平静,针对此次直隶的灾情,各处的铁路上,一车车的粮食和栖霞派去巡视的人员匆匆的赶至目的地。

    除此之外,如蛛网一般的江南水网上,许多的粮船,来回穿梭。

    直隶有银子,有粮食,甚至还有大量的工作岗位,所有受灾的壮丁,统统领一份钱粮,直接征募,以工代赈。

    而妇孺也进行安置,给一笔较少的钱粮,虽是少了一些,却也足以暂时渡过难关。

    另一边,文渊阁大学士胡广则以奉旨出发,抵开封等府,亲自巡视灾情。

    此时的灾情,超出了胡广的预料之外。

    或者说……眼下所发生的赤地千里的情形,却绝非只是一场大灾所导致的。

    十室九空,地里已长不出了粮食,衣衫褴褛的百姓,偶尔出现在道旁,扶老携幼,路边偶见尸骨,又有野狗成群结队来,叼走了什么,却又呼啸而去。

    路边干枯的树木,早已成了光杆,竟连树皮也已不剩下。

    许多男子,都赤着身,实是没有衣穿,或是典当换了粮,或是本身就无衣可穿,他们瘦骨嶙峋,肤色如老榆皮一般,分明是二三十岁的青壮,行走时却是蹒跚,犹像五六旬的老人,他们黝黑的肚皮,大多胀起,而手脚却是干瘪得犹如干柴,因为未着片褛,胯下的器物,便好像秤砣一般坠着。

    一旦见到有官轿,或者骑马的人来,若在以往,百姓们大多是避过的。

    可此时凡是有人烟的地方,胡广沿途所见,却是许多人蜂拥而至,他们行动迟缓,很是蹒跚,却多靠近,伸出手来,在虚空中想要抓握一点什么。

    口里含糊不清的,似在念叨着什么公侯万代,或者长命百岁的称颂之词。

    以至随行的护卫,生恐有失,不得不竭力地驱散。

    胡广这才知晓,这是来乞食的。

    人到了一定程度,就无所畏惧了,但凡有一丁点可能填肚子的机会,哪怕是即将要掉脑袋,他们也会努力地争取。

    坐在轿中,胡广沉默了。

    眼看着这满地的疮痍,四处都是龟裂的土地,烈阳当空,他觉得炎热,好像这天气,教自己透不过气来。

    可想到这样的惨景,却又令他寝食难安。

    至开封的时候,当地的父母官,以及自乡下来城中躲灾的士绅纷纷来迎。

    士绅们来府城或者省城躲灾,倒不是因为没有粮吃,而是一旦出了灾害,难免会出现乱子,所以他们往往都会选一些忠诚可靠之人,守着自家的粮仓和大宅,自己则带着女眷,来城中寓居一些日子。

    胡广乃是天下知名的人物,又是大学士,非同一般,所以他的到来,似乎让人看到了机会。

    这开封的知府,行了礼,迎胡广入城。

    询问了灾情的情况,这知府刘进道:“今年的粮已绝收,迄今为止,还未见甘霖。如今府库中的粮……早就没了,胡公……眼下要解决的事太多,一是粮食,其二是流民,其三为匪患,除此之外……还有……”

    “还有什么?”

    刘进道:“就说前些时日吧,下头竟有人来报,说是在许多市集里,竟出现了rou市。”

    胡广听罢,瞬间里就明白了什么,只觉得汗毛竖起,他怒道:“事情怎会坏到这样的境地?官府难道没有作为吗?”

    “下官……下官……”

    “这诺大一个河南,还有那关中,还有那湖广……老夫就不信,就一丁点应急的粮都不曾有。”

    刘进听罢,不吭声。

    胡广沉着脸道:“匪患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抢粮!”

    “老夫沿途所过,百姓饥馑至此,他们从何处抢粮?”

    “这……这……多是……这些谷仓……”

    胡广道:“谷仓里有粮,非要教人抢了去吃才肯吗?”

    “胡公息怒,这谷仓里,也是百姓的粮,不是官府说了算的。”

    胡广冷笑道:“那么有人抢粮,官府就得去给他们看家护院了?”

    刘进做声不得。

    胡广只觉得又气又悲,可他也知道现在最重要是解决问题,于是道:“朝廷赈济的粮,克日可达,想办法向有粮的人家,先借一些粮吧,府中上下,要设粥棚,总要教人活下去,等到赈济的粮食抵达,到时自然奉还。”

    刘进道:“下官……已经去倡议了。”

    “如何?”胡广道。

    “士绅和乡贤们,都跃跃欲试,都说此乃善政,眼下就该这样办……”

    胡广脸色缓和了一些,便道:“此时此刻,需同舟共济,先渡过难关,老夫沿途所过,所见种种,实是惨不堪言,倘若再这般下去,更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你我同朝为官,那些为苍生立命的话,也就不必赘言了,单说尽忠职守,这总要做到。”

    刘进道:“胡公放心,只要这灾赈了下去,百姓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好过了吗?”胡广道:“依老夫看,不见得吧,我之所见,百姓几无完衣,难道这也是灾情造成的?他们所住茅舍,连遮风避雨都做不到,这难道也是灾情所致?这灾才刚刚多久,还未至年底,粮食就已告罄。若是家中早有些许的余粮,何至这样的地步?这……莫非也是今日这大旱所致?”

    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接着道:“这些话,你休要说了,老夫听了,只觉得污耳!自然,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眼下……是活下去,人若是活不下去,则是万事皆休,其他的事,以后再论!”

    刘进脸青一阵红一阵,张口欲言。

    胡广淡淡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刘进道:“下官并非是要为自己辩解,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下官来开封,也不过两年,开封到这样乡间凋零的境地,却也不是一个朝夕所致,下官到任之后,也是采过风的。据许多人所报,这说到底,还是因为新政,导致不少百姓人心浮动,心存妄念,许多人也不肯踏踏实实的务农,更有刁民……”

    “好了,好了。”若在朝堂上,胡广倒是愿意谈这些事,可现在听这些老生常谈,却只觉得生厌。

    这个时候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难道那直隶,也是这样的惨景吗?与其挑剔这些,不如想一想,该怎么救民于水火吧。”

    胡广没有在开封继续逗留,而是继续北上。

    此次受灾的范围实在太大,所见的多是触目惊心。

    旱灾之后,往往要伴随着蝗灾,而这些灾情之后,又甚至可能滋生出瘟疫。

    可以说……这般的情形,若是放任下去,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他连夜上奏,请求朝廷增拨粮食,又奏书了当下所见所闻。

    这些奏报,送到京城时,已是半个多月后了。

    奏报还未打开,杨荣便先皱眉起来。

    坐在一旁的金幼孜道:“杨公,怎么?”

    杨荣叹了口气道:“河南布政使司的情况,可能远远比我们想象中要艰难的多。”

    “胡公的奏报,还未看……这……”

    杨荣指了指这奏报上的火漆道:“这火漆上,乃是上月十七所奏,可到了此月初九才送达,此等急奏,急递铺在往年,至多六七日内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来,可是却拖延了二十多日。”

    “金公……这就意味着……河南布政使司下设的各处急递铺以及驿站,必定也一起出事了,要么就是驿卒有人逃亡,要么就是沿途必有大量的盗贼,总而言之,这都表明,情况已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

    金幼孜听罢,表情凝重起来,顿时看向火漆,果然与杨荣所言的一般无二。

    这样久的时日送达,也只有像云贵那种地方,才可能如此延误了。

    连官府的许多设施,都已无法有效的动作,确实情况十分糟糕。

    果然,等打开了奏疏,这一看,杨荣不禁为之唏嘘。

    而后再不敢耽误,连忙带着奏疏,去觐见朱棣。

    到了次日,宫中又发明诏,追加赈济钱粮。

    对此,朝中几乎没有什么异议。

    爪哇。

    赵王府长史解缙对于邮船送来的奏报,历来是最关心的。

    爪哇的情况比安南和吕宋更糟糕一些,一方面,当地侨居的汉民不多,其二,便是赵王所带来的护卫以及民户也有限。

    虽然已经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来收容汉民,可依旧还是杯水车薪。

    所以除了鼓励生育之外,那么就是随时盯着大明的动向,对赵国而言,他们对于大明的依赖更重一些,任何一点变化,都可能对赵国产生影响。

    “大灾……”解缙此时看着奏报,眉头深深皱起。

    而后,他直接捏着奏报,火速地赶去见了朱高燧。

    “殿下。”

    “解公……何事?”朱高燧诧异地看着解缙凝重的脸色。

    “请殿下先过目。”

    朱高燧看过了奏报,不禁唏嘘:“怎么隔三岔五总缺粮,父皇也的糊涂,多让一些河南、直隶、关中的百姓迁徙过来,不就有粮吃了!哎……真可惜……好端端的百姓,就这样饿死。”

    朱高燧露出了惋惜之色。

    若是以往的赵王,才不在乎这个呢,可来了爪哇后,他对人力是珍惜得不得了。

    对他而言,在爪哇打多少胜仗,都不如给他一点人口更实惠,毕竟这儿地多的是,且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更不缺粮食。

    可缺的是人。

    解缙却道:“殿下……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解缙的神情看着有些焦急。

    朱高燧便道:“那该计较什么?”

    解缙道:“这么大的饥荒,依我看……这反而可能导致庙堂之中,发生争执。”

    “争执?”朱高燧不解地看着他。

    解缙道:“臣也不好解释过多,不过以臣多年在朝为官的经验……这直隶与十八省分别赈灾,可能会有一些争议出来。而那芜湖郡王殿下,历来未雨绸缪,不出意料的话,太平府可能要囤粮了。”

    听到这个,朱高燧却是笑了:“好啊,我们这里有粮,正好……等一等粮价涨了,这么卖一些……”

    解缙摇摇头道:“不能这样干,殿下,卖粮能挣多少银子?殿下乃是国主,要做长远考量,而不能计较眼前得失。眼下,正是显现殿下价值的时候。”

    朱高燧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而后凝视着解缙:“现在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