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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翻开箱子,一大叠深红重紫的颜色冲入眼中,苏融轻轻吸了一口凉气,勉强从最底下找出件水红色的外袍,穿在身上。 方雪阑的样貌是很好看的,连一贯挑剔的苏融也不得不认同,三分天真七分明丽,如果不是因为久病显得虚弱苍白,估计也是个能引得小姑娘当街掷花的美人。 苏融随手打理好自己,出了门,不紧不慢地往前堂的方向走去,准备去看看自己名义上的“爹”,礼部尚书方易。 据苏融原有的印象,方易是个行事挑不出错处的人,稳重胆小怕事,在朝堂上显得格外透明,只要开口都是随大流,苏融虽然不太欣赏这样的人,但也谈不上讨厌。 越晟倒是非常厌恶像方易这样的老头子做派,动不动就说要把人给打下去,苏融训了他几次,越晟才按耐下他急躁的念头。 想起越晟,苏融垂着眼眸,短暂地出了半晌神。 说到底,他对于自己是否被越晟设计所害,还是不太确定。 越晟这个人,从当年苏融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擅于隐忍谋算,连朝夕相处的人也窥不透他的想法。 而且苏融记得,起初自己教导越晟之时,越晟似乎非常讨厌他。 虽然后来相处愈久,越晟的态度有所缓和,但也许只是将怨恨深埋在了心底,只寻一个契机发作而已。 ——比如三年前的那个除夕夜。 前厅传来人声,苏融收回思绪,抬眼看了看,只见一群人围在堂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苏融走到他们身后,有人瞥见他的身影,似乎是愣了一下,才叫道:“大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苏融轻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此时自己并不是方雪阑本人,说多错多,还是多观察一会儿为好。 不过府里的所有人见到方雪阑都很诧异,可见这位病美人平时甚少出门,苏融稍微放下了点心,这样的话,说明这些人可能也并不熟悉方雪阑。 透过挤挤攘攘的人群,苏融看见最里面站着一抹赤红色,正和人说着话从前厅里出来,苏融拍拍前边一个小厮的肩,问:“那是谁?” 小厮头也不回地回答:“是京城第一公子,傅水乾大将军啊!” 苏融:“……” 傅水乾他知道,傅水乾是大将军他也知道,但这人什么时候成京城第一公子了? 苏融想起傅水乾那sao包的性子,顿时觉得也许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号,难怪堪比三流话本,俗得地裂天崩。 那小厮说完话,才想起回头看看问自己的是谁,结果看见苏融的脸,顿时捂住了嘴:“大……大公子?” 苏融轻轻蹙眉,他不太希望每次别人看见自己,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正当他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旁边的人群突然让开,一张既熟悉又讨厌的脸迎面而来,苏融登时默默后退了两步。 傅水乾从前厅里一出来,就看见那个死缠烂打自己多年的男人站在路旁,肤白胜雪墨发如云,一双眼眸正望向自己,左眼睑尾的小小红痣飞扬,好看至极。 傅水乾:“……” 苏融:“……” 苏融看看他惯常穿的红色衣物,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水红色外衫,有种“不会真的这么不要脸吧”的感觉。 傅水乾皱眉,苏融怀疑他狗嘴里吐不出好话来,于是在他前面开口,语气冷静:“不是来看你的。” 傅水乾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哦。” 说完话,这个人目视前方抬步就走,一点要理会苏融的意思都没有。 结果走了两步,傅水乾又转了个身,对着苏融冷冷道:“方雪阑,提醒你一句。” 苏融:“?” 傅水乾:“别和我穿一样的衣服,俗。” “……”如果换成方雪阑,估计就忍气吞声地受下来了,但苏融不一样,他虽然平日里不喜与人争辩,但不代表会忍让这样的侮辱性言语。 于是苏融轻轻笑了笑,说:“只怕是将军自己俗气,跟风者也就雅致不起来。” 傅水乾本来要走,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盯着方雪阑看了几眼,微拧起眉,似乎要说什么话,却最后也没出口。 傅水乾走后,苏融进了前厅,方雪阑的父亲礼部尚书方易,正坐在堂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书。 方易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怒道:“孽子,你又不要脸地去堵大将军了?” 苏融一声不吭取了桌上茶盏,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根本懒得理他。 方易:“大将军来是和我见面,与你无关!你赶紧回屋躺着,别出来丢人现眼!” 苏融一手执着青瓷杯,手指纤长雪白,玉葱似的漂亮,他轻轻叩了叩茶杯边沿,淡淡道:“我来也是和你见面,与傅水乾无关。” 方易:“……” 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方雪阑人虽然生得好看,却是个实打实的草包美人,连四书五经都读不全,整日里想的不是傅水乾就是傅水乾,根本毫无世家公子风范,故而方易有时候真想打死这个不长进的儿子。 方雪阑今日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却眼眸明亮,举止得体温雅,也没之前遇见傅水乾就要死要活的姿态了,方易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来找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