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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也顿了顿,多少觉得替宗门丢脸,勉强点头“是。” 姑娘不禁有些惊讶。 仙界中人虽美其名曰“仙族”,但灵力低微薄弱者还是大多数,仙族的寻常人不经修炼,和凡界的平头百姓没什么两样,因此对仙宗中修为高深的宗师和弟子们大多都抱有仰慕之情。 这些人是从山海极巅来的,床帐里那位仙尊又为了除魔,浑身被扎了四十多个眼儿…… 加上他们认错的态度也不错,又多赔了这么多的银子…… 晓蝶姑娘心一软。 心想,罢了。 她抿了抿嘴,道“既然如此……算了。听闻你们山海极巅向来为了仙界太平四处奔波,你们今日又是因除害而负伤,看在这个份上,我就当之前钱囊是被狗叼去的……不计较了。” 楚也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但他忘了这屋里多了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拽着郁承期再次道歉,一道清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隔着层层叠叠的帐幔,那嗓音有些沙哑虚弱,像缥缈的泠水,冷然低问道“什么钱囊?姑娘,你是何人?” 顾怀曲听到了! 楚也脸色变了变。 “呃、师尊……”他下意识的想岔开话题。 顾怀曲却听出他的犹豫,声音更冷更沉了“说实话,究竟所谓何事?” “……” 势头已然不妙。 楚也心头绷紧,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再怎么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他赶紧先打个哈哈,将晓蝶姑娘送出去了,让她先去找陈大夫拿药。 晓蝶走后,屋里就只剩了顾怀曲和这几个师兄弟。 韩城沉默不语。 郁承期身为罪魁祸首,也连个屁都不带放的。 楚也有种被晾干孤立的感觉,一咬牙,只得干干巴巴的将这件事说给顾怀曲听。 他怕是怕,但他怕的可不是郁承期受罚,而是师尊气坏了身子。 讲完郁承期“骗财骗色”的经过,屋内的气氛果真当场冷了下来。 即使隔着密不透风的帷帐,几人都能感觉到那汹涌如涨潮的怒意,短暂的沉寂如同山雨欲来,像要把整个房间冻住似的。 郁承期没觉得愧疚,第一反应只是—— 顾怀曲该不会把自己给气死吧? 他不是嘲弄,而是一瞬间很认真的在想这问题。 顾怀曲身上那么多伤,万一气得从床上蹦起来打他呢?……满身伤口崩裂,一代仙师说不定就没了,会不会就此身亡还真不好说。 那沉冷的声音带着强忍的微愠,良久才再度开口“你们两个出去!” 楚也本想提醒师尊注意身体,千万别动气,但又没敢开口,朝郁承期递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跟韩城一起走了。 这会儿屋里就只剩了郁承期和顾怀曲。 屋子里陈设朴素,窗子为了防风全都紧闭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nongnong的药味。 周围没了人,郁承期也不装了。 他眉间轻佻悠懒的走到床边,直接挑起帷帐,垂眸在顾怀曲身上肆意打量。 关心道“师尊还好么?” 他撩起衣袍,在床畔坐下,扫了眼,又嘲笑地自问自答道“看这模样,想来是不大好。” 顾怀曲身上只穿了件松散的纯白里衣,但凡露出来的地方都缠了绷带,就连脖颈也被层层绑束起来,隐约渗着血色。 顾怀曲这人很执拗倔强。 他不习惯显露脆弱的一面,加上郁承期那副居高临下审视的眼神,让他无端地恼火,闭了闭眸,忍着伤痛,也要强撑着手臂坐起来。 即便再怎么遮掩,他面色的虚弱疲惫还是能被人一眼看穿,此刻那双唇瓣有些苍白干裂,墨色的长发披散着,无不昭显着脆弱。唯独那双凤眸,冷冽依旧,带着鲜明的怒色,看起来又冷又凶,竟衬得比平时还要难以接近几分。 郁承期不怕他。 反而还敢恶心他。 低劣地笑了声“很痛吗?徒儿给您吹吹?” 他去拉顾怀曲的手臂,被一下子躲开了。 顾怀曲最厌恶他故作出来的温柔蜜意,回想起洞中的事,更是一阵阵怒火,暗自攥紧手指,寒声质问地盯向他“……你方才分明可以救下所有人,为何不救?” 顾怀曲知道他身上有帝尊咒印,可以控制任何魔物。 郁承期也不觉得意外,理所当然的反问“我为何要救?” 顾怀曲眉峰低压,横眉冷对“韩城楚也命悬一线,你方才再多迟疑半刻,他们现在便已登极乐了!你哪怕不顾我,连他们的性命……你也不顾?” 郁承期看了看他。 “是啊。” 他的语气太坦然,令顾怀曲怒气高涨又无话可说。 顾怀曲强压下怒意,咬牙问道“难道谁的性命在你眼里都不重要?” 郁承期瞧着他。 倏地笑了。 “师尊指的是谁的性命呢?” 他眸子里此刻映着柔和的光泽,慵懒又明朗,偏头口口声声道“徒儿只知道,若我方才出手,灵力一旦溃竭见底,身份就暴露了,到那时他们得救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他低笑着,口吻无端地温柔轻缓下来,像是在哄人“师尊太傻啦,总是用道义来要求别人,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跟师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