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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喝了不到半杯,我就觉得有些喝不下了。想着休息一会继续喝,然后竟然就这么看着牛奶发起呆来。 之研,你还好吗?星叫了我一声,我抬起头来,看到他担忧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没事的,就是有些饱。我喝完了牛奶,又去洗杯子、洗漱,然后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星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正准备让他出去,他先开口了:之研,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可以啊。我答应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星则拥有无穷无尽的耐心,静止着等我开口。 沉默了一阵,我努力找了个话题: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变得很严肃呢。 平时和你说话,只是闲聊,目的是让你放松愉悦。执行任务的时候,以表达清晰准确为第一要务,模糊不清或者多余的用词,会造成麻烦。星详尽地解释了,但还是接着问我,需要修改吗? 不用。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我猜想星是想通过聊天的方式,来帮助我纾解压力,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困扰。长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事情放在心里,慢慢消化,或是慢慢遗忘。何况今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仅仅是战斗时的情景让我产生了恶心、想吐之类的生理反应而已。 突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叹息,然后星走到我身边,俯身将手放到我身边的位置,问道:可以坐下吗? 我点点头,星坐到了我身边,用很轻柔,安抚意味十分明显的声音问我:我今天建议你进行手动瞄准,是不是有点拔苗助长了? 不会。你是按照章程来的吧?看到星点头,我接着说,可以用比章程更严厉的标准来要求我。 星点头答应了,但颇为无奈地笑着说:有时候,照顾你和协助你工作,这两项任务会有冲突。这是对我智能程度的考验吗? 后者优先。我认真地看着星,我想要尽快成长起来,愿意付出生命和健全行为能力之外的代价。 星皱眉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清了我的指令后却没有给出确切的反馈。 我刚才收到了牛群血液的分析报告,说是lsquo;没有异常。 星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换了话题,但仍然回应道:这是正常的。很多异变并不能找到明显的原因,或许以后能发现。 是啊很多异变并不能找到原因。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就像爸爸mama的死,就像爷爷的死。 这是你选择加入调查部的理由吗? 是。 我的父母死于二十年前爆发的人工智能狂暴化危机,这场危机来得毫无预兆,迅速席卷了大半个中国,涉事机械全部自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至今仍是悬案。 爷爷则是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突然遇到了无差别杀人狂。我至今仍然记得那天夜晚,牵着我的手、给我说着故事的爷爷,突然把我推向星。我回头望去,爷爷痛苦地皱着眉,捂着腹部,鲜血不断不断地流出来。周围的人疯狂地叫喊、推搡、逃窜,淹没了爷爷的声音和我的哭喊。 我不能接受我告诉星,我不能接受没有原因。 事出必有因。林教授是这么说的,所以他制造了我。希望我帮他分析整理资料,找到AI狂暴事件的原因。在我诞生之前,他已经独自调查了七年。星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我看着他,不禁感到疑惑:机器人也会有类似怜悯这样的情绪吗? 没有结果,之研。资料太少了,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会更难查的。 即便这样,我也要找。 不建议 星。我打断他的话,无论如何,我要查。 我明白了。那么,好好工作吧。等你拿到了更高的工作权限之后,可以向研究院申请查看关于AI狂暴化事件和林教授那场事故的资料。这两件事的影响过于恶劣,相关文档都已经保密封存了。 嗯,这一点组长也和我提过。所以我才希望可尽快成长起来。你会帮我的吧? 会。这回星给了我确切的反馈。但是他接着问道:之研,明明人在写程序的时候,逻辑很清晰。利害、概率、取舍,都写得明明白白。但是为什么人在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却总是感情用事? 大概是因为,人是由欲望构成的动物吧。 我们由欲望构成、驱动,在前进的路上,一些欲望长大、扭曲,逐渐主宰我们,成为我们称之为人生目标的东西。 理智在欲望面前,是不堪一击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机器人要比人值得信赖得多呢。 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能理解:听起来似乎是件好事。 我点头赞同。 不只是不是欲望影响,它们也不会被疾病和损伤带走,只要保养维修得当就可以一直运行下去。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