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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巍打开门,示意柳姝进来。 她站在身后,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显然没休息好,发丝凌乱,嘴唇干涸而发白。 柳姝走进房间,通身的寒气驱除不少,她转过身看他:“你可以走了。” 迟巍一动未动。 她关不上门,又说:“如果想进来,就帮我烧壶热水,我渴死了。” 柳姝无所谓的态度引得迟巍不悦,可他不敢多说,不敢反抗,他关上身后的门,“啪嗒”一声,连动着的还有她不紧不慢褪去外套的身影,手拿着遥控器调试温度的模样。淡淡的香气充斥鼻尖,耳边,眼前,全是她。 迟巍想抱紧她,想把她揉进身体里,想放肆/吻/她,爱她,想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 他的眼眸变得深邃,表情决绝不带犹豫。 风卷残云般涌进来。 柳姝吓了一跳,弱不禁风的身体片似的扑到床上,有一阵凉风从耳侧刮过,她支吾着,肩膀被他扣紧,毫不费力的从床上翻了个面。 四目相对。 他的担心惧怕坦诚无比,他眸里翻涌着的爱恨不能的情绪,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扣紧她,低垂着眸,鸦羽般的睫毛投落一片小小阴影,他虔诚无比,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靠近、再靠近。 在她唇边碰了一下。 又碰了一下。 又软又干,又要命。 柳姝抿了抿唇,手掌抵在两人中间的缝隙处,热息吹拂着她的脸,包围着她。 撑在肩侧的手掌突然动了动,蹭了蹭她的脸,她瑟缩了一下,那手便拿开了。 眸里的情绪又变成心疼和难受,就连声色都饱含着彻夜未眠的暗哑:“你瘦了。 ” 他上她下的姿势让她很难受,有些胸闷,还有些头晕,她用力推他,那力于他而言更像是小鸡啄米。他拢得更紧。 “你先起开。”柳姝咬牙切齿,“我生病了。” 听到她说生病,迟巍的眉眼松动半分。他撑着身体,抬高一些,又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比正常人的要凉一些。 灯光照着她的眼,雾蒙蒙一片,他在近距离情况下看到她不悦的表情,冷漠眼眸中的自己,略显狼狈。 柳姝有着同样想法,她在锦溪风吹日晒,他在明城养尊处优,她不想与他过多接触。 她眼睁睁看他伸手穿过自己脖颈下,用力一托,两个人的姿势变成侧卧,依旧面对面。 “我要喝水。” 长时间的寒冷令她口干舌燥,她迫不及待想和热水。刚才老板娘递来的那一杯水她根本都没碰到。 “我去烧水。 ” 迟巍起身摆弄水壶的期间,她终于可以坐起来喘口气。 本想着出门在外躲几天,等他在锦溪希望小学待烦了,待够了,就可以顺利挣脱他的禁锢,自然而然的回去工作。 可迟巍猛不丁逮到她,逮了个措手不及不说,就连刚才那抹惺忪睡意都彻底消散。 柳姝不动声色的看了迟巍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烧水壶那里,拧开桌子上大桶矿泉水,灌进去,轻轻按下开关,然后转身,对上柳姝的眼。 “你什么时候走?”柳姝问他。 他居高临下,头发向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黑色的眼睛泛着亮,越发深邃。 “你跟我走吗?” “不跟。”柳姝摇头。 迟巍的胸膛高低起伏,呼吸渐渐可闻。他仿佛是憋着一口气,难以下咽。 “你知道吗?”迟巍问。 “什么?” “程思梁出车祸了。”迟巍一边看着热水壶一边说,“从鹿镇回来的那天下午,他出了车祸。” 柳姝不知道这件事,也无法想象程思梁车祸的严重程度,她坐在床上,看着迟巍,“严不严重。” 迟巍点点头,侧过身体,他不想让柳姝看到他的脸色。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都没接。” 柳姝忽略他的话,继续问自己想问的,“严重到什么程度?” “就是——”他说话的时候明显情绪很低落,柳姝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等他平复,直到热水壶的水开了,他不紧不慢的倒出半杯,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兑了半杯,才缓缓道,“截肢了。” 柳姝瞪大眼,身体从指尖开始僵硬。 迟巍显然适应了这个话题,给她递来水,“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始终不如从前。” 柳姝接杯子的手有些抖,迟巍帮她抓住。 半晌,柳姝低声道:“为什么?” 房间陷入长久以往的沉默,迟巍站得笔直,半天长不了口,好不同意嘴唇翕动,很快又紧紧抿住。 柳姝沉下脸,“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吗?如果她不答应程思梁带他回家,他就不会发生车祸。 可是…… 她一手覆上额头,实在是难受得厉害。 迟巍对未来的惧怕被柳姝的难过打破了,他不怕被人唾骂,程家让他偿还,他也接受。可他怕柳姝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怕她更讨厌自己,更排斥自己。 但,他更怕柳姝自责。 就像那时程思南的出国。 迟巍坐到她身边,低垂着头,姿态像是一条落魄的大狗,语气尽显卑微。 他说:“是迟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