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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自己的私有财产,更遑论知识产权。 四叶酒吧虽然非法交易仿生科技,非法持枪,非法拍卖,非法赌博,有成百上千条理由该被连窝端起……但唯独机器人角斗却是合法的。 他们买下了稻子和果儿,于是它们是生是死都握在主人的手里。 他们是奴隶。是活生生的奴隶。 路骨突然扶着墙壁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单脚支撑住身体,生命的火又在那早就该停转的躯体里重新燃起,像是在灰烬上窜起的火光。 他恶狠狠地攥着贝拉米的肩膀,五官可怖地扭曲着,拼命摇晃她的身体:“仿生人究竟活成什么样子,你比我更清楚!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是该死的!那么你也是该死的!” “你就不恨吗!”路骨嘶哑地尖叫,将贝拉米摔在墙上,制服的扣子被崩掉,叮叮当当滚落在地上。 “你不恨人类吗?!” 不得权力,不得尊严,不得自由。 那我们为何而活? “这就是你的正义么?!”路骨扼住贝拉米的咽喉,如果是人类,这股抓力就能瞬间拧断她的喉咙。 “你的正义就是去蒙骗自己,用人类的道德观绑架自己,甘愿成为奴隶……还要强迫别人也和你一样成为奴隶么!?” 贝拉米没有躲开,那股汹涌的悲伤淹没了狭小的空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更希望路骨只是单纯地作恶,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癫狂的崩坏的仿生人,就是要迫害无辜的人,就是要自私地享乐。 也好过他突然把自己的人生血淋淋地剖开,就那样展露在她面前,质问说你想看的就是这些么? 你看,我就这么活了四十年。 四十年荒唐一场。 贝拉米静静地,悲悯地垂着眼睛,漆黑暗淡的眸光掩在睫毛后,精巧的下巴被迫扬起,路骨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的却是他自己的手关节。 缺乏保养,缺乏修护,剥去保护层,路骨的手早就不能够伤害贝拉米了,更遑论他只是四十年前的老机型,骨骼材料和贝拉米无法相提并论。 残酷的事实摊在面前,他确实只是一具废铁,一具老的不中用的废铁,以至于不配活下去。 “你告诉我!”路骨几乎在用崩裂自己指节的力气扼紧她的喉咙,“你告诉我!就算你抓到了凶手!又怎样?又能怎样?!” “他杀了温酒,杀了艾丽,于是他破坏了别人的财产……于是他只需要赔钱!甚至可以私下调解!”路骨对着贝拉米的脸怒吼。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你费劲千辛万苦要抓到他!最后就想看着他用钱,去给死去的仿生人抵命么!” “这个案子为什么不是侦查局,为什么是你来调查,你心里有数!因为不重要!因为仿生人的命不重要!因为谁都可以被替代!” 温酒被赛尼尔顶替,艾丽家会买来新的保姆。 因为帕瑟菲不在乎温酒的离开,因为吴昆琦得到了保险公司的赔偿。 因为主人不追究,于是真相不重要。 “凭什么!凭什么真正的杀人凶手可以轻描淡写的赎罪,而我就一定要去死!” “听着,”路骨咬牙切齿,“如果我知道你有朝一日会成为这样的仿生人,会甘愿给人类当狗,会背叛你自己是什么,去高高在上地决定别人生死,去欺辱你自己的同胞。” 贝拉米的心仿佛突然被扎了一下,而后从内而外的疼起来。 “我宁可当初就被销毁,也要把你杀死在培养仓里。” 路骨松开手,细密的裂纹从他的指尖攀附而上,贝拉米的脚尖落回地面,双臂无力地垂下。 “贝拉米,你不配做仿生人。” * 夜幕彻底笼罩了街头巷尾,华灯冉冉亮起,连成缤纷的网,密密地织起海滨夜色。 街道很安静,被中央系统cao纵的悬浮艇来往滑行几乎没有声响,即使临街,脚下车水马龙,然而天台依然静谧得好像离天空很静。 好像伸手就能摸到星星。 宋飒推开天台的门,带着水汽的晚风微凉,将烘烤了一天的暑气卷走,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天台边缘,脚悬在外面,制服挂在一边的架子上,缓缓扬起。 贝拉米只穿了里面一层单薄的白衬衣,被风时而鼓起时而收拢,贴在纤细的身子上,漆黑的发梢起起落落。 宋飒走了过去,坐在贝拉米的旁边,递给她一罐冰咖啡:“诺,在路口自动贩卖机买的。” 贝拉米顿了顿,接过去了,和宋飒手里的罐头同时被拉开,发出重合的响声。 是苦咖啡,半点糖没加的那种。 贝拉米嘴角一僵,抿了抿唇,咽了下去,冰冷的苦味上头,瞬间把其他纷杂的思绪压了下去。 贝拉米没说话,宋飒也一直不说话,难得见地跟她一起沉默。 路灯在他们的脚下延展,极目远眺,白色的浪花翻卷着扑打在沙滩上。 “之前索娅给我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小说,在我要去扮演你的……小新娘之前。”贝拉米缓缓开口,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想说什么,这不符合她一贯先思考再发言的习惯。 但跟宋飒坐在一起,没来由地放松。 天高海阔,于是无所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