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页
孟怀曦察觉出几分不对,下意识戒备道:“戚少侠问这么多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查户口 第13章 试探 戚昀握在杯边的手掌,缓缓握紧了,他的声音里有努力营造的漫不经心:“三娘也是好酒之人。一个好酒的老饕,向人打探各地酒酿,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 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了? 孟怀曦眨了眨眼,用一种调笑的口吻,道:“我还以为戚公子是新领了户部的职缺,要趁着劲头审一审我这独户,文牍官印是否全备。” 戚昀却低嗯一声:“我户部的人个个铁面无私,若是三娘未曾备好文牍,可千万要小心些。” 小心我用这个借口,堂堂正正的把人带回去。 孟怀曦抬眼望去时,只能瞧见戚昀正正坐在逆着光的户牖底下,像一张无法挣脱的网,把她纤细的身影统统拢在模糊不清的阴翳中。 孟怀曦努力张大眼睛,也无从分辨,此时此刻的戚昀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 “真是如此嘛,”她索性放弃探寻,用手撑着下巴,玩笑似的:“便劳手段滔天的戚公子,放我一马?” 戚昀的目光落在孟怀曦细瘦的腕骨上。 她这里应当有一串漂亮的鸡血石,正中那颗颜色最透亮的石头上,用古法的篆刻着他与她的表字。 分离的那天,是上京城那年的初雪日。 少女锐利又决绝的侧脸,映着漫天苍凉的雪。 那些所谓“亲人”一车轱辘的话,都不及她眼底半寸寒光伤人。 手链被主人亲手扯断,漂亮的血红色珠子散了一地,从长仪宫殿门前白玉阶前,一点点滚落在雪地里。 戚昀忽地笑了一下,沉着声:“若我不呢?” 孟怀曦也笑着,只是眼底暖意却渐渐冷下来。她空着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几:“我无意探究你是何来头,你也不必追究我有何底细。” 怀曦紧张或者焦虑的时候,总是习惯做这些小动作的。 戚昀用力攒紧了自己的手指。 与他的重逢,是让她焦虑的事么? “咱们萍水相逢,只做一对君子之交。”孟怀曦慢腾腾地开口,像是最后的宣判:“不好么?” 她的瞳孔颜色很浅,是澄澈与薄凉的天生矛盾体。 像她这个人一样。 入戏时有多真切,抽身时就能有多绝情。 不好。 戚昀低着头无声道。 太阳xue叫嚣着拔刀见血的快意,心底见不得光的念头迎着疼痛疯长。现在早就不是从前的局面,这是元狩年间,她足下每一寸土地都他的辖土。 只要愿意,他甚至可以…… 戚昀按了按眉心,抬头时沸腾的情绪一瞬间归于沉寂。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和:“三娘既能和苏坊主一见如故,引为至交,为什么——” 我不可以。 雅间内静了一瞬。 戚昀其实知道这个时候转移话题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决策,却偏偏执拗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我不可以? 孟怀曦手指一顿,试探着开口:“可能戚少侠之于我,太危险了?” 戚昀眯了一下眼:“当真?” 对,很危险。 孟怀曦垂眼呷了一口酒,甜中微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她眼皮微微一跳,理智地把话题引回正轨:“女儿家的友谊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她们可以因为一支钗将彼此奉为至交,也可以因为一件衣裳老死不相往来。戚公子问我理由,我的答案便是——” 戚昀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 孟怀曦放下杯子,摊开手:“没有理由。” 戚昀手掌虚拢在眼睛边,沉默下来。 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他的出生是不被人期待的,他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只配在黑暗中前行,而她不一样,她是皇帝唯一的女儿,所有宗室公主里最最尊贵。 她站在阳光底下,有慈爱的父皇,有民众的万般敬仰,而他身边是尸山血海,是无尽风雨。 她有顺遂平安的人生,不该被他这个异类侵扰。 ——朕知道你。戚王府上一辈的事情,不该由一个孩子承担,且英雄不问出处,但朕 惠帝温和的声音中有很多无奈。 ——朕是一个父亲。做父亲的,总是不希望女儿的未来,只剩下漂泊风雨,你……明白吗? 戚昀握着白玉杯的右掌一寸寸收紧,手臂上未曾愈合的伤口崩开,血渗出来沾湿玄黑的衣袖。 孟怀曦抬眼,只瞧见鲜红的血从白玉杯壁边淌下。 啪嗒。 孟怀曦低呼一声,倾身夺下他手中的酒杯。他的手指握得很紧,却在她的手覆上的一瞬间松了力道。 “伤还没好全,喝什么酒。” 戚昀抿唇,眼尾赤红一片。他抬眼,目光从她的眉梢掠向眼角,一寸寸细细打量。 孟怀曦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指一顿。 那双向来沉静如渊的眼底,现在只剩下**的暴戾。 戚昀喉头微微颤动,发出一个低低的,像自嘲又好似痛苦的笑。 吓到她了…… 他微低着头,低垂的眼睑将所有复杂的情绪收拢。 但手背上的柔软却没有像料想中的那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