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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欢郑重地交代道:“舅舅,我每日要喂三次蔬菜,还要陪她闲磕牙两次,你可不能在我北上的时候怠慢她。” 温庭容提着笼子心情有点复杂,一只兔子而已,难道他还得当祖宗供起来? 李心欢便又叮嘱了:“舅舅只当是我就成,你以前如何喂我,就如何喂她。” “那我怕是喂不起了。” 李心欢:…… 沉默了一会儿,温庭容也不再逗她,只叫她安心地去。 李心欢这才离去。 第二日早上,天没亮的时候二房一家子就起来梳洗,他们出门的时候,温庭容一直在幽篁居门口候着,直到送他们出了影壁才停住。 李心欢临行前,悄悄在温庭容身边道:“舅舅别怕,我虽走了,有小白在的。”她是怕温庭容一人在没有他们一家子的李家不自在。 也不是头一次自己待着了,温庭容点点头,别了朱素素夫妇便回去了。 京杭大运河没有修到南直隶,想从应天府到顺天府,须得先坐马车走陆路到镇江,再坐船上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过江南河和通济与永济两渠,最后从陆路到京都。 这一路必多颠簸,若是遇上河面结冰,路程还要耽搁。 好在李家二房运气不错,途中只因船只问题耽误了半天,四天的路程便到了京都。 下了码头,朱家便有人来接。李心欢一路晕船,现在还晕乎乎地睡在朱素素怀里。 等到李心欢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朱家。 因李心欢晕船,在朱家的第一天基本睡过去了,第二日才穿得端庄郑重,随父母亲给朱家老太公、老太爷、老爷等长辈请安。 老太公朱潜渊的长寿院里,子子孙孙聚了一堂,他穿着石青色窄袖直裰,踏一双碧纹皂靴,一只胳膊搁在乌木边花梨心木桌上,笔直地坐在上首,端起一杯柳青芙蓉遍彩茶碗,笑意融融地看着下面行礼的晚辈,让身边的mama挨个给了荷花、葫芦、花生等形状的荷包。 李心欢得了个葫芦的,掂了掂,放在手里沉沉的,她抿嘴笑了笑,谢过了曾外祖。 朱潜渊爱怜地看着李心欢,精神矍铄的面孔上带着宠溺之意,忍不住调侃道:“小心欢攥那么紧,要不打开来看看?” 众人见李心欢小胖手把荷包抓得紧紧的,活像个财迷,一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讪讪地笑笑道:“曾外祖的心意,心欢自然要小心点收着了。” 朱素素好笑地看着李心欢,这丫头在船上的时候就开始清点自己的箱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财迷了。 朱潜渊朝两边的婢女使了眼色,两丫鬟一个扶起李心欢,一个把地上的夹棉厚锦软垫拾了起来,退到一旁。 明堂里,众人按齿序坐下,李心欢只比四岁大的玉哥儿大,玉哥儿又跟他母亲,也就是李心欢大表嫂韦晴柔坐一处,所以她一个坐在最末尾处。好在屋里有四个脚炉,门窗又关得严严实实的,也不觉着冷。 一大屋子人坐在一处说话,李心欢作为个小孩子,在大人们相互报自家情况的时候,自然不能插嘴,只能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 一家子约莫聊了半个时辰,李心欢只记住了几件事。一个是朱潜渊在入冬的时候病过一次,还好只是轻微咳嗽,三天就痊愈了。李心欢一家子听到此处都揪心了一把,一则是为老太公的身体忧心,一则是害怕朱齐物身为内阁次辅要丁忧。 朱潜渊本人倒是很看得开,笑着劝解子孙:“生死有命,天下未平,阎王都不收我。” 李心欢记住的第二件事就是“天下未平”的主角——内阁首辅尹正廉。虽然是自家人,朝堂之事议论的也不多,李心欢也就听了两耳朵,只知道这个首辅和中立派的朱家并不多合得来。 因女眷在场,男人们也没太论国家大事,更多的还是家族的琐事。 第三件事就是朱家一个庶出一支亡了,那支唯一的一个后人于冬月时候没了。 说起死生大事,在座无不伤感。晚辈又怕惹老太公伤心,觉着大过年里说这也不吉利,便都说起开心的事来,比如玉哥儿吃鸡蛋的时候非要自己剥,结果剥出个小鸡崽吓了他一跳,哭了一上午,还把小鸡崽亲自给埋了。 朱潜渊说重孙天性本善,这便是为学头一件要紧事。 后面的话,李心欢基本没听到什么要紧的内容,坐在她旁边的三表哥朱正威——二表哥和三表哥是双胞胎,老二朱正阳不过先出来一会儿,便称了这么多年哥哥,这叫老三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朱正威很喜欢李心欢——他终于也有个可以称兄的meimei了,每年表妹来的时候,他都要逞逞威风,不过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他便不这样了,对小表妹更多的是疼爱。 朱正威眼见李心欢都要打瞌睡,便凑过去小声同她说话:“表妹,今年一见,才觉着你猛然间长大了,像昙花乍然开了。”很是惊艳。 李心欢也没仔细照过镜子,只晓得自己穿得很庄重,并不晓得她那双清雅秀丽的五官配上白嫩的脸庞有多明艳清雅。但她晓得,三表哥这个比喻可不是很好,便噘着嘴道:“三表哥怎么拿我比昙花,不好不好,应当是月月红意头才好。” 朱正威也生得倜傥,长臂撑在桌上,笑望着李心欢讨好道:“好好好,月月红就月月红——要不扶桑如何?也是一年四季都开的花,我觉着比月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