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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桑桑眼下乌晕未褪,她神色紧张,望着镜中憔悴的面容,她道:“今日大婚,我这副模样嫁过去没的叫人笑话。” 这几日忙着大婚的事宜她都忘了该拾掇自己,昨夜连什么时辰睡的她都忘了。 目光柔和的看向菱镜中佳人的花貌,徐mama淡笑道:“大喜的日子郡主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眼下的乌晕不碍事,我给你添几笔妆就是了。” 曲桑桑软喏的应了。 最后一枚簪珥挂于白嫩的耳垂,丫鬟们才从木架取下厚重的喜服,一件件给她换上,绀色喜服以金丝绣龙凤鸳鸯配织锦云纹罗裙相衬,髻上的珠玉金翠步摇华冠更是不俗之物。 檀唇微抿曲桑桑抚平衣袂的细褶笑语:“娘亲的绣工果然是盛京最妙的。” 前世出嫁她连母亲为她留的喜服没来不及瞧上一眼就嫁了过去,而今她总算有机会穿上这件一针一线都熔铸着她娘亲心血的喜服了。 徐mama抹去淌下的泪,上下看了遍曲桑桑,她道:“郡主真是长大了,明明之前还在我怀里咿呀学语,如今都要出嫁了。” 她大概是上辈子积的福才能来照顾郡主吧,今日别后她就再难得见她一手养大的曲桑桑了,若不是规矩摆在那她还真想陪着她嫁过去,照顾她生儿育女。 想到这徐mama眼下的泪止不住的落下,曲桑桑倏地慌了她上前握住徐mama的手,慰声道:“两家一墙之隔,mama您想见我还是见得到的。” 徐mama哽咽道:“好,好,郡主念着我这老婆子就好。” 好容易劝好徐mama,春婵和惠心两个丫头啜泣起来,尤其是惠心哭声震天响,生怕旁人不晓得。 喜娘见她们两哭丧着脸便急头白脸的嚷嚷道:“哎呦喂两个祖宗,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晦不晦气!” 曲老夫人跟在喜娘后头,大喜的神色也乍变,“你们两个丫头,是要吃板子了吗?” 春婵惠心仓惶的垂首,低低的回道:“老夫人,奴婢不敢了。” 曲桑桑忙打圆场:“祖母,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是高兴的日子,您也别气了。” 曲老夫人闻后缓和了怒气,“不气不气,咱们桑桑的大日子,来给祖母看看,打扮的如何了?” 曲桑桑当着曲老夫人的面轻转了个圈,她看后连连叹道:“像,真是像极了……” 恍若当年风华正茂年岁嫁入曲国公府的端宜公主,颦笑行步间母女两出奇的像。 可怜端宜早逝,若能见到她女儿出嫁,该有多高兴。 曲老夫人含泪拾起案几的红盖头,覆在曲桑桑的华冠上:“乖桑桑,嫁过去千万别惦念府里,好好的当一家主母,知道吗?” 眼前一片暗红,曲桑桑慢慢福了福身:“祖母,桑桑就此别过。” “好孩子,快去吧。” 由喜娘搀扶,曲桑桑一步一缓的来到内堂,向曲国公行过拜礼才踏出府门,跨过门槛紧接着一双修长的大掌朝她伸来,曲桑桑不疑与他,安心的将玉白的柔荑放在男人的大掌中。 曲桑桑面有酡红,微微恍神她才犹觉自己不知何时进了轿。 四角凤凰幡迎风扬起,喜轿上的红幔缀着斑驳耀眼熹微的光影,和着四角垂落的金玲,奏起泠泠的商音与爆竹声齐鸣。 喜轿平稳的抬起,丝竹声一路未断。 沿路两侧摩肩接踵的人们络绎不绝的涌来,想要沾一沾喜气。 马车行了半炷香的时辰,耳畔嘈杂的声音还未断,曲桑桑察觉出异样,忙问惠心:“惠心,咱们怎么离温府原来越远了?” 行在陌生的街巷曲桑桑提心慌乱起来,两家仅仅一墙之隔,轿子起落间就能到,怎得路远走越偏了。 隔着朱红的绉纱帘惠心弯身轻声道:“咱们这是往王府去呢。” 属于温若庭的王府宅邸还未修葺,这会子去的是哪个王府。 掀起盖头一角曲桑桑想要弄清楚是何缘由,轿子忽得倾斜,好在她稳住身子,殷红如血的盖头晃荡了几下。 爆竹以及丝竹声尤未断,喜轿却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曲桑桑盖好喜帕端端正正的靠着轿壁坐着。 喜娘扬起轿帘,牵着曲桑桑走了出来,为她递上牵红一角,新人各执一头跨过火盆至内堂向两位长辈行过跪拜之礼、冗长的繁文缛节过去已是黄昏。 疲乏的曲桑桑被喜娘送进喜房,她安坐床沿,咬唇紧紧揪着裙幅。 未经人事的她在出嫁前虽看过徐mama与她的画册,可今夜若真要圆房,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喜娘在曲桑桑身边不住说着吉祥话,门扉被推开瓢雪飞进燃着合欢香的暖室,容生引着温若庭进了喜房。 雕花床榻微微一沉,温若庭坐到曲桑桑身侧,接过喜娘送上的如意喜秤,挑开那碍事的喜帕,少女娇媚的玉容映入眼帘温若庭稍怔。 曲桑桑羞赧的低垂螓首,华冠坠下的步摇半掩住她的香腮。 喜娘圆润的脸尽显喜态,她捧着寓意吉祥的金樽酒盏,呈到这对新人面前。 “王爷王妃,该饮合卺酒了。” 温若庭未接,反倒挥手屏退了众人。 喜娘眯眼一笑会意的搁好承盘,随着婢子婆子离了喜房后,还不忘嘱咐守夜的丫鬟,莫要惊扰屋里的新人。 人散去一室清寂,温若庭替曲桑桑摘下繁重的华冠,搁在一旁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