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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挣扎的力量消失,周妈进入睡眠状态。 无需他人解释,他们知道,她是因为痛苦,痛苦到难以自已。 蔚莱捂住眼睛去洗手间冲水,刚才那下太突然,她有些犯懵。水龙头发出流淌的声响,液体缓缓划过肌肤,她恍然懂了。 快步走到床边,手伸到周妈身上,被褥一片潮湿。 周爸懂了,周礼也懂了。 对周妈那样一生都在追求精致的人来说,无法自理的羞耻感比身体上的剧痛更难忍受。 周礼将带回来的盒饭递到周爸面前,打开,以几乎不曾有的强迫态度逼对方吃下。然后他看看蔚莱,拿起文件夹用眼神示意她出来。 走廊尽头,周礼将文件夹打开,蔚莱看到纸张标题,离婚协议书。 就像一把火扑到蓄势待发的干柴上,蔚莱被彻彻底底点燃,她怒不可赦朝他大吼,“妈这样,你跟我谈这个?周礼你是不是有病!你在想什么!” 护士从临近病房出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有没有素质!吵架外边吵去!” 蔚莱噤声,眼里却在喷火。 许久,周礼递过笔,语气冷静而生硬,“协议书找律师看过,咱俩没孩子,大部分都是关于财产分割的……” 他电话响起,蔚莱看到来电人名字——静妍姐。 周礼没有接,将文件推到她面前。 再无可说。蔚莱看也不看,提起笔刷刷签上名字。她“啪”地合上文件夹,“满意了?” “家里的东西……”周礼开口。 她只觉心寒。不留余地,赶尽杀绝,这就是枕边人做出的事。 “我搬,今天就搬。”蔚莱压抑住所有情绪,冷眼看过去,“还有事吗?” 他欲言又止,默默摇头。 蔚莱握紧拳头,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还有一堆事情,现在绝不是发泄的时候。她不想知道周礼为什么这么急,又或许她已经知道了——周妈境况至此,他结婚的理由已不复存在。 到底心里有惦念的人吧。最艰难的时刻,最想倚靠的人。 病房里,周爸正颓然地看着妻子,面前的盒饭几乎没有动。 蔚莱推门进去先是做个深呼吸,而后调整表情,走近些说道,“爸,我得回医院一趟,晚上再过来。” 诚实的品质在此刻会成为负担,她不得不扯谎。 “哦哦,你们忙,我在这。”周爸顿顿,“莱莱,让你爸妈抽空过来一趟吧,眼下这情况……” “行。”蔚莱立刻应允,一码归一码,眼下病人是见一面少一面的情况。她拿好自己的东西,看看熟睡中的周妈,“爸,那我先走了。” 擦过周礼身边,他当然知道她去做什么,未说话亦未阻拦。 家里还是早晨出发的模样。周礼的拖鞋左一只右一只,蔚莱蹲下身将它们摆正放好。每个房间走上一圈,她在宽阔通亮的客厅正中失了神。窗帘被套都是一同选的,柜橱里盛满衣物,梳妆台罗列着瓶瓶罐罐,卫生间有两人的洗漱用品,书架上混放着书籍,因为常在家吃饭厨具早已沾染使用的痕迹。目之所及都在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里被标注为共同所有,周礼你告诉我,这些又要怎么分? 来福用头不停蹭她的裤脚,细声喵喵叫着。蔚莱看向空无一物的猫粮盆,早晨出门急竟让它饿了大半天,她走过去倒满,来福停止撒娇,嘎吱嘎吱闷头吃饭。 左思右想后她打给晓月。邹父在晓月毕业那年给她买了套房,外环 40 平的小公寓,赵睿回来后晓月搬去与他同住,房子一直空着。蔚莱挑重点说明情况,晓月一口应下,约定下班后接她过去。 行李箱打开,蔚莱开始收拾衣物。从短裙到毛衣,她在这里竟已住过四季。尖头闪亮高跟鞋是为婚礼买的,冲锋衣徒步鞋是尼泊尔蜜月所购,睡衣是情侣款一黑一白,明明都是自己的东西却哪里都有他的影子,蔚莱坐到被填满的行李箱中,仰起头,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她任凭自己做一场彻头彻尾的发泄。 结束了,婚姻终结,你们之间再无关系。身体里一个自己说。 舍不得,可你就是舍不得啊。另一个自己极力抗争。 那又能怎么样,他有心上人,这结局是注定。 从抱有期待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错了,是这样吧。 前路漫长,分开是对彼此的成全。 两个自我合二为一。 邹晓月进门时,迎接她的是一双通红无比的眼睛。 “好聚好散。”一向快人快语的她只能想到这句。 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摆至客厅正中,猫笼在旁边,来福还在没心没肺地喝水。 晓月坐下来,先是抱抱自己的朋友,然后问道,“以后怎么打算?” 还未来得及想以后,蔚莱呆滞一通断断续续开口,“家里瞒多久算多久吧,周礼他妈……状况很差。我先去你那儿住一阵,等找到房子我立刻搬走,晓月,这次真得麻烦你,我……” “你跟我说什么麻烦。”晓月埋怨,转念问她,“你手里有多少钱?” “钱?” “你赚得也不少,总有点存款,对吧?”晓月也不顾及,继续说着,“我想把房子卖了,赵睿我俩商量准备一起换个大的。” “你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