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龙傲天误认成老乡后_392
…… 翌日清晨。 清晨,叶家家主在隐秘的马车里被送走。他们一路捡着小路走,路上没有什么人。他戴着脚镣,努力把自己缩进马车的角落里,惊慌失措着随时会到来的袭击。 清晨,皇帝从皇宫出发。他所乘坐的马车将会穿越京城——直至新搭设的祭坛。他会在祭坛上告慰所有的亡魂,将必胜的信心带给在警戒线之外的、人山人海地、等待着他们的百姓。 清晨,沈老头从福康公主府上出发。 他碰到了福康公主的驸马,被她称为“老陆”的那个人。老陆是那年的榜眼,学识好,却没有什么野心,笑呵呵的,成了公主驸马从此便再无有大好官途的可能也不在意。刚开始尚公主时,福康不肯同他相亲,更不要说是圆房,他也不在意,每日只沉在书画里,每画好一幅画,就给福康送过去,福康不肯要,就拿回来。 这样一日一日地过去了,他也终于从“驸马”,变成了“老陆”。 他同老陆说了些话,老陆依旧笑呵呵的,手里提着鸟笼子。他从府上离开,慢悠悠地,开始在京城的路上走。 他走得偏僻,路上除他之外没什么人,拐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终于,在某条街道他停下了。 他脱下鞋,开始甩,鞋里进了沙子。 他没有听见来自外界的声音,只是一直甩、一直。与此同时,叶家家主的马车途经一条小桥。皇帝的马车被堵在一条人流熙攘的路口。 有一群地痞流氓冲撞了叶家家主的马车,却只是虚晃一枪。 拥堵的人群被疏散开来,皇帝的马车,开始继续前行。 与此同时,有人抓住了拉弓人的手。 而身为皇帝护卫的陆显道,眼尖地看见了人群中似乎有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他在命贺凉接替后,下意识地追了过去,在他身后,酒楼中的另一个人看见他,也慌张地追了过去。 “停手吧。”弓箭手的身体背后,传来了周逊冷漠的声音,“你的主子就在那边的茶楼上,对么?她要亲眼看着自己最恨的仇人的死亡。” 弓箭手要咬舌,可其他人来得更快,他们掐住了他的喉咙,不让他就死。还有些人上前,将那根毒箭小心地收了起来。而周逊也撩开帘子,静静地看着沈老头。 今日他原本不必出门的,可他却出现在了这里,以步行的方式。 ——他是故意的。 在已有周逊和他的谈话之后。 他将自己作为诱饵,以赌一个周逊的来不来得及。又或许,在看见福康和老陆的幸福、在看见周逊也有了着落后,他原本,已经没有在赌周逊是否能来得及。 或许他原本来这里时就已经考虑过死的可能。他的副手,应该已经告诉了他“将军”的身份。而他也知道了“将军”诞生的最初根源,是秦良因重伤在林家的寄宿。而追逐秦良、最终查到秦良在林家、又因秦良及时逃走而无心此案、将此事直接交予了江州知州,最终导致了林家覆灭的他。 “将军”最恨的人是他。而他也知道,周逊是“将军”的孩子。 而那一天,面对周逊的暗示,他依旧说,自己要出去。或许他也想过,如果他的死亡能够结束仇恨,如果他的死亡能换来“将军”的离开,那么周逊便不必再面对这样的母子相残的残忍。 可周逊终究是太快了,而他,也知道了他的意图。 沈老头终于停止了抖鞋里不存在的沙。他看着远处楼上的身影,眼眶,突然热了起来。 …… 茶楼被人来来回回围得水泄不通,周逊终于一步步地走了进去。 一楼,二楼,三楼。 他终于抵达了那个楼层。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意识到,“将军”没有打算过要逃走。 房间内是满屋的香气。那是焚香的气息,周逊转过眼,看见不远处香炉上的香已经快要烧尽了,只剩大半根炉灰耷拉在一边。 如此颓靡,仿佛燃尽到最后的生命。 他在屏风后面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女人坐在那里,看着那边的窗台,手里握着一杆长长的烟管。过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地看她。那一刻他觉得他们不像母子,而是一对不慎打扰了彼此命运的陌生人。她有她的命运,他有他的。 周逊在软垫上坐了下来。 “你没有逃走,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走了吗?”他说。 握着烟管的女人背对着他,他只看见她的影子,女人说:“其实早在三天前我就该撤走了,秦良告诉我,那是我安全离开京城的最后的期限,可我没有。秦良也不会来接我,他是个老狐狸。他对林家的愧疚,用得差不多了。” “因为你在等待沈还琚,你要杀了他。”周逊安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