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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御史在朝会上仗弹荣恩侯,言荣恩侯之子对朝廷有怨,多次口出狂言,荣恩侯教子不严,难为表率,不堪其爵,应夺其开国县侯爵位。 有吴王一脉官员质疑,御史笏板一竖,开始滔滔不绝陈述荣恩侯之子在何时、何地、与何人、说了何种狂言。 “若不信,尔自可查实。” 吴王一脉的官员哑了火,御史都说得这么详细了想必不是冤枉人的,而荣恩侯之子都年届不惑,总不能拿“他还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来辩解。 “陛下,荣恩侯之子胆敢在外屡次口出狂言,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臣请查荣恩侯府。”楚王一脉的官员趁机落井下石。 “臣附议。” “臣附议。” 吴王的人顿时坐不住了,出来驳斥楚王的人,双方在廷上吵作一团,简直比西市还热闹。 最后皇帝没有表态,而是拂袖而去。 下晌,宫中就传出皇帝斥责张皇后的消息。 荣恩侯在家中吓得半死,也不管儿子已经年届不惑都当爷爷了,老当益壮地抓着棍子在家中追打儿子。 话传出去,荣恩侯一时之间沦为高门大族间的笑柄。 寻常人听了这些就笑笑,聪明人却在思忖圣人按而不表背后的意图。 要知道曾经亦有宗室子对朝廷怨怼,圣人知道后直接重罚,让那宗室子去守皇陵三年,三年过后那宗室子整个人脱胎换骨,再没有夸夸其谈。 而这次的荣恩侯之子,一句话都没有,圣人这是何意呢? 五月庚寅日,宜纳征、宴请等。 东平侯府一扫前些日子乌七八糟流言蜚语的晦气,整座府邸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开在坊墙上的乌头门都乌黑油亮的。 今日,是皇家来使纳征的大好日子。 林尊一大早就起身了,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让仆役伺候自己沐浴更衣。 林福去年回家来,明里暗里跟老父亲灌输太胖不好的概念,老父亲就捡起了扔了好几年的拳法,每天打上一套。 沐浴后,林尊去期远堂跟老夫人一起用早膳,说了一会儿话,看时候差不多了,就回去自己院子换上侯爵礼服,在正堂等着。 吉时一到,几个年轻有为的宗室子组成的函使带着十里聘礼上东平侯府为魏王纳征。 当然了,十里是一个夸张的修辞手法,但从魏王府出来的聘礼一百二十八抬,每抬皆不凡。京城百姓听说魏王今日纳征,都跑来看热闹呢,看到那许多聘礼一声声惊呼不绝于耳。 ——好家伙,魏王这聘礼可比先头吴王楚王大婚要隆重得多哟。 ——就是比起先头东宫那位纳妃也不输。 ——魏王下聘也太隆重了吧! ——嘁,也不看看魏王要娶的是谁,林使君难道还不值得这些聘礼? ——就是就是,那可是林使君呐! 函使抵达东平侯府,聘礼还在路上,等聘礼全部进了侯府,函使才捧着一个长一尺二寸、宽一寸二分、木厚二分、盖厚三分、内宽八分、扎缚五彩线的金丝楠木盒子,呈送给女家父亲林尊。 林尊从盒子里拿出通婚书,函使当众朗读:“宗正寺白:今天子长男崧已成立,未有婚媾。承贤第二女福令淑有闻,四德兼备,愿结高援。谨因媒秦渐,敢以礼请。脱若不遣,贮听嘉命。” 函使读完将通婚书与林尊,林尊收好后拿出答婚书,当众朗读:“尊白:第二女福年尚初冠,未闲礼则。承贤今天子长男崧未有伉俪,顾存姻好,愿托高援。谨因媒秦渐,敢不敬从。” 如此,交换完婚书,收下聘礼,纳征便是完成了。之后东平侯府开宴席款待函使与亲友。 就从此刻起,林福与秦崧休戚与共、夫妻一体了。 他们属于彼此。 第207章 三更, 禁宫。 原该万籁俱寂,却在西北一处宫殿里响起一阵尖叫声,随后灯火通明, 有几个内侍惨白着脸连滚带爬出来,哆嗦着往尚药局值所和坤德殿跑。 “不、不好了, 这位姑姑, 小的是云深殿伺候郑、郑昭容的,她、她悬梁自尽了!”跑到坤德殿外, 内侍对听见动静出来查问的女官说道。 女官悚然一惊,立刻进去禀告了皇后。 没一会儿, 坤德殿也灯火通明,张皇后发髻只松松挽着, 扶着女官的手出来, 脸色在灯火的照映下蜡黄蜡黄的,皱着眉道:“去云深殿。” 宫人内侍们立刻打上灯笼, 照着张皇后的脚下, 长长一排灯火蜿蜒从坤德殿往云深殿移动。 到云深殿的正门前,张皇后正要抬脚跨过门槛进去, 忽然天空一道冷白的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声轰隆巨响。 “啊呀……” 胆小的宫人被巨大的雷声吓得惊叫出来,惹来张皇后身边女官的呵斥:“叫什么叫,打雷而已!惊到殿下,你就仔细着回掖庭去。” 那胆小宫人低着头瑟瑟发抖, 却不敢再出声了。 女官扶着张皇后的手, 提醒她注意脚下,下意识去看了张皇后的脸,正好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冷白的电光与四周昏黄的灯火交织映衬下,张皇后蜡黄的脸阴沉沉,形如鬼魅。 女官被悚然一惊,差点儿就惊叫出声。 “怎么了?”张皇后转过头低声问。 “无、无事。”女官定了定心神,扶着张皇后进去云深殿,叫过云深殿伺候的人问郑昭容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