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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之余还是有让人很不爽的瑕疵,他们几次三番游说太子少师慕容毫,无论是用金钱、美人还是前途,都打动不了慕容毫,这人简直就像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然而那又能怎么办,即便慕容毫又臭又硬摆出一副不屑与他们为伍的让人讨厌的清高样子,此人出事,他们为了大计,也得想办法先保他,保不住就得想办法把此事对太子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们现在还用得上太子。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叫须永寿做人。 京城不是扬州,更不是西南,他的那一套在京城行不通,他本人在京城也吃不开。 他要见荆山长公主,见不到人! 说是因为面首女史都被驸马都尉发卖了,气得病倒在床上,几个月了都没有好。 他要见太子殿下,见不到人! 说是他最宠爱的承徽胎象不好,易惊惧恐慌,需要太子殿下抱着才好,走不开。 须永寿想破口大骂,京城人都脑中有疾啊! 慕容毫晚节不保,林福扬州兴风作浪,这桩桩件件事情,哪一件不比什么面首发卖、承徽怀孕更重要! 他要见襄武郡王…… 哎嘿,这位倒是顺利见着了。还一起吃酒玩乐,顺道他还看中了郡王府上养的一名美貌乐伎,想跟襄武郡王讨了来,却被拒绝…… 咳咳! 说回正事。 须永寿元日前后在京城各种动作,他一个扬州刺史,哪里会没有察事听子盯着,他再谨慎,还是被察事听子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些蛛丝马迹立刻就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头。 “须永寿见了东宫属官?”皇帝的眉头皱了一下,“有无听到他们说什么?” 下头回话的察事听子说:“他们特意选了一片开阔地说话,我们没办法靠近,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皇帝微一颔首,遣退了察事听子,兀自陷入沉思。 常云生记起几年前的扬州税粮案里,太子虽然没有明着保扬州刺史,但太子一脉的官员多少都为淮南道的官说过话,只不过当时夹杂着林福在里头,太子一脉的官员都与太子一样,认为女子卑微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入朝为官更是让他们痛恨,平日里无事都要想法设法找林福的茬,出了事他们当然要摁死林福。 被这么一个因由遮掩,倒是没人发现东宫与扬州之间的联系。 那么,问题是,须永寿是与太子有勾连,还是仅是与东宫官有勾连? “常云生,你觉得,太子与扬州那边有没有联系?”皇帝忽然问。 常云生一凛,顿了一下才说:“大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子殿下是您的儿子,亦是您的臣子。” “呵……”皇帝靠着一张挂了虎皮的凭几,哂道:“常云生,你这不好好说话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常云生嘿嘿憨笑两声。 “陪朕去外头走走罢。”皇帝从御座上起身,常云生接过小内侍递来的狐裘大氅为皇帝披上,暖手炉递到皇帝手中,拿上油纸伞才随着皇帝出了紫宸殿。 外头雪花飘飘,禁宫一片银装素裹,侍卫们静默肃立,宫人内侍行走无声。 皇帝负着手,从紫宸殿慢慢走到后宫太液池,登上望仙阁凭栏远眺,指着远处的永安宫,对常云生说:“朕记得永安宫前头有一棵极高的合欢树,以前在这里瞧着能看到树冠,怎这会儿却瞧不见了?” 常云生轻声道:“大家忘了?那棵合欢树在太后崩逝那年,您下令将树铲了,陪葬皇陵。” “呵……朕还真给忘了。”皇帝失笑摇头,“朕总是记得永安宫前那棵合欢树,当年母后让朕站在永安宫外头,还多亏了有它给朕遮阴。” “大家……”常云生轻声唤。 “当年朕不想立韩家女为后,哀求母后却被拦在永安宫外头,母后让朕想想清楚韩家女哪里不好,盛夏时节,朕就站在那棵合欢树下想了整整一天……” 皇帝说着,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外戚坐大是为君者大忌,当年朕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家把持朝政,就连朕的亲生母亲都向着韩贤处多过向着朕。朕想了整整一天,依旧觉得韩家女哪里都不好,整个韩家都不好。” 皇帝长臂一挥,金声掷地:“这天下,是朕的,朕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卧薪尝胆,积蓄力量,一举将韩家铲除后,皇帝与太后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亲生母子反目成仇,在太后崩逝后,皇帝将下令将那棵见证了他的无能弱小的合欢树送去给太后陪葬。 皇帝轻拍阑干,望着太后崩逝后封宫渐渐荒凉的永安宫,吩咐:“去将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请来。” 小内侍立刻快步去皇城公廨里通传,户部尚书卢虎与工部尚书鲁印顶着大雪进宫,跟着内侍一路走竟走到后宫太液池来了。 “陛下在望仙阁,二位请。” 鲁印对卢虎道:“卢公先请。”虽然两人都是正三品尚书,但卢虎加了同中书门下三品入政事堂执宰,身份上要比鲁印高半阶。 二人一前一后登上望仙阁,拜见皇帝。 皇帝招手让他们道阑干旁,指点着被白雪覆盖的禁宫,说:“二位卿家,这禁宫乃前朝所建,虽多年修缮,朕觉得仍破旧不堪。” 鲁印立刻请罪:“臣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