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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昕在圈椅上坐下,只忐忑地坐了半边屁股,等着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看着林昕,细细打量。 老夫人重嫡庶,且玉树兰芝的嫡长孙珠玉在前,庶出的儿孙她更难看见。 有出息倒还好些, 偏偏两个庶孙都是畏缩沉默的性格。 不过, 四郎今日这一出倒是有点儿让老夫人诧异。 他竟然敢到期远堂来啥说八道一通, 就为了把她引去麦田给阿福解围。 “四郎。”老太太唤。 “祖母。”林昕立刻站起身, 又是叉手一揖。 “坐吧,无需拘谨。”老太太道:“你今日做得对。” 若不是如此, 她还不知道聂氏对亲生女儿这么大怨气,难怪能让刁奴磋磨阿福, 她心里是不是还遗憾,阿福居然挺过来了没死?! 老夫人从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个她不喜的儿媳。 “谢祖母夸奖。”林昕才坐下,又是急急站起来叉手一揖。 老夫人:“……” 这孩子礼是真多,看他坐下起来坐下起来,她眼睛都看晕了。 “行了行了,别再站起来了, 你老实坐着说话。” “是,祖母。” 林昕老老实实坐下,还是只坐了半边屁股。 老夫人沉吟片刻,道:“你友爱meimei,这很好。然你想过没有,你这可以算做是对嫡母不敬。” 林昕一激动一害怕又想站起来,但在老太太严厉的目光下,他没敢。 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对老太太说:“祖母,孙儿先向您告个罪。前些日子,母亲与二婶在期远堂打起来,孙儿不小心看到了。” 看老太太皱了眉,他赶紧解释:“孙儿是来给祖母请安的,当时期远堂外没有婆子守着,孙儿就直接进来了,哪知道……” “此事不怪你。”老太太摆了摆手,“你接着说。” 林昕就道:“就是那日,五meimei那一番陈词,孙儿听了心潮起伏,一直在想这件事。女子尚且心怀天下,我为儿郎却庸庸碌碌毫无志向,孙儿感到万分羞愧。”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抬头看着老夫人,见祖母面上虽没有表情,但是眼神的鼓励的,他有了勇气将心中所思说了出来。 “祖母,孙儿虽然无甚长处,亦有高志。” “好!”老夫人一个好字铿锵有力。 她虽然是个严厉的嫡母、祖母,却也不是见不得庶出子好的人。如若不然,老侯爷的庶子根本不可能成材,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无论是行医还是经商,都是出类拔萃的。 “你想怎么做?”老太太问孙儿。 林昕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后脑,说:“孙儿无甚长处,只喜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奇技yin巧,就想着,可以帮五meimei做做农具,让她更省事一些。所以今日去找五meimei,就看到二meimei不小心泼了蕙娘,我想,可能蕙娘……孙儿就想帮帮五meimei。” 老夫人在心中摇头叹息,这孩子果然是被养废了,所谓的高志就是帮meimei做农具,这算什么高志!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把他掰回来。 “四郎,圣人下诏开制科之事,你可知?”老夫人问。 果然,林昕摇头,不知道。 老夫人说:“圣人三日前下诏,开制科,招天下能人异士,为天下之大命计。你既有此志,当可应制,为阿福一人做农具何不为天下农人做轻省些的农具。” 林昕呆呆地看着祖母,面上全是不敢置信,话都不会说了。 老太太等了半天没等到孙儿的回应,看他一副呆相,无语,叹气:“你之意如何?” 林昕一个激灵惊醒,立刻站起来,对祖母行大礼:“孙儿谢祖母成全。” 老夫人道:“成全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起来吧。” “谢祖母。”林昕从地上爬起来,眼中含泪,看着老太太,然后咧出一个傻笑。 “既然要应制,你便去好生准备,待你父回来,我让你父去请信国公给你作保,只要你不出差错,想来名次不会太差。” “谢祖母。” 林昕又要行大礼,老夫人被他上上下下的搞得眼晕,摆手:“行了行了行了,你自去罢。” 林昕还是把大礼行完,才高高兴兴离开了期远堂。 老夫人靠着凭几,面无表情说:“傻小子。” 当天傍晚时分,一家人在期远堂一起用饭,老夫人特意吩咐,让林昕的生母郦氏过来。 郦氏的到来让林福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古代妾室的地位,真是就是跟奴仆差不多的地位。 满屋子无论是老夫人、侯爷、世子,还是无论嫡庶的郎君姑娘们,都围桌吃饭,而郦氏却没有资格上桌吃饭,而是站在侯爷身后,接手侍女的工作,帮侯爷布菜。 值得一提的是,聂氏没来。 她推说身子不适,没来期远堂用晚饭。 她要是来了,郦氏还得伺候她。 不过林嘉蕙没有说身子不适不来,她来了,老老实实的,该请安请安,也不随意搭话,微微垂首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些可怜。 大约是听说了老夫人白日里说的话,害怕自己被送走罢。 一家人用过饭,在花厅里吃茶,老夫人就说起了林昕要去应制之事,并嘱咐林尊早日去信国公府请信国公为林昕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