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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深一愣,恍惚记起了什么,也沉默得不再言语。 ……“你这种人为什么会来美国?你家里人就不担心这边把你啃得渣都不剩?” ……“江怀尘?名字不错,像个诗人。怀尘,挺适合当笔名的。” 记忆就像是潘多拉的宝盒,一旦打开,便关不上了。 白深心中有了烦意,顿时不想再看到面前的人,他抬腿就想回到铁门后的世界里去。 可是怀尘拉住了他的袖子,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再次不死心的望过来。怀尘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说着捋起了自己的衣袖,急忙道:“我可以现在就去纹身、打耳洞……” “你够了。”白深不耐道。 白深知道怀尘是强逼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而这样的怀尘在白深眼里,太过难看。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白深冷声问道,他抓住怀尘的手腕,将它扯离自己的衣服,“当初不告而别的是你,现在来纠缠的也是你,你就不会觉得太可笑?” 说到这里白深想到了什么,嘴角边讽刺的笑意变得更加森冷:“我倒是忘了,也许你是想要回那笔钱?” 闻言怀尘连忙慌张摇头:“不是……” “我会按当年的汇率,将6万美元换成人民币,让白楚交给你。”白深拉开安全通道的铁门,瞬间高分贝的音乐与喧哗涌入了这处幽冷的地方,白深背对着怀尘道,“我们彻底两清。” 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淹没在外面的声音浪潮里,可怀尘还是听见了。 正是因为他听见了,一时怔住,才没有追得上白深的身影,就此在人群拥挤的酒吧里,失去了白深的踪迹。 …… 不管室外的风如何凛冽刮过,一年四季恒温恒湿的房间内,依然暖意如春。 在白楚的循循善诱下,方少灼终于松了口。 那是一段记忆,不只是像故事那样,可以被简略轻易概括。 方少灼将头靠在白楚的肩膀上,声音又闷又哑:“白楚,我不想改变你注视我的眼神……” 这像是一声哀求,方少灼何曾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白楚心下软酸成水,轻轻拍他的后脑勺,温言低语道:“别怕。” 那低沉的嗓音有股致命的魅力,方少灼被蛊惑了。 “如果我说,”方少灼抬眼,微微笑道,“我杀过人。你信不信?” 那笑容太过苦涩,让白楚心中一颤。 他也没有要等白楚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说:“我杀了我的弟弟,亲弟弟。”方少灼的眼神轻飘而游离起来,茫茫然找不着落点。 “我们是双胞胎,长着几乎一样的脸。”他又看向白楚,“比你和白深还要像。” 白楚紧了紧抱着他身体的手。 “他的名字叫方少华,灼华公司就是由我和他的名字而来的。可以说,没有他,就不会有这家公司的诞生。” “我和他虽然是双胞胎,可是小时候他生了病,把脑袋烧坏过。之后,他就一直傻傻的,总是干些蠢事。”方少灼想尽量说得轻快些,也许这样,自己也可以寻得到些自救的空间。 “经常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别人不同意他,就要追着别人打,八/九岁了,还一边走一边尿裤子傻呵呵地笑……” “可是他竟然很听我的话,我指着哪里,他便走到哪里,从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但那时的我,非常嫌恶他。”方少灼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幼小的孩子站在自己眼前,做出的行为说出的话,都是真实且恶毒的出自他们的本心,还天真无知的以为相安无事。 “我会想,这样的人为什么是我弟弟?为什么我会和这样的人生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这让我从心底,都极度想要否定他的存在。” 白楚静静的听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怕惊扰了这样坦诚的在他面前,剖露出自己的方少灼。 “他感受不到我对他的排斥,依然对我言听计从。于是我就想,如果我让他去死呢?” 方少灼隐隐地咬了咬牙,这是他从不曾细说过的过往。即使是孙云清最初在为他做治疗时,方少灼也没有这样,将自己完完全全交付出来过。 人们总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潜意识下美化自己的记忆与初衷,自欺的让所有行为变得正当有理,说得自己都要相信。因为只有这样,将来才可以活得更加轻松些。 但方少灼没有做到。他记得住自己曾做下的一切,一言一行,为此他饱受折磨,也知自己是罪有应得。 “有一天,我带着他过马路。走得急,无意就松开了他的手,我快速地跑到马路的对面,回头就看到他一个人在另一边慌张地叫着哥哥。” “我不想再过去牵着他,就喊道:‘自己不会过来吗?白痴。’” “那条马路上的车流很急,我们本不该出现在那里,是我自己偷溜出来,而他习惯性地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 “他不敢,我便激他:‘不过来,就别再说你是我弟弟!’他害怕了,哭着就往我这边跑来。” “然后……” “‘砰’……” 方少灼将手伸到自己眼前,不知是在挡住自己看见什么,又或者是在看着自己手上染上了什么。 房间内的两人久久沉默,空气凝滞的温度,与室外几乎交融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