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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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了吧?那便失去了一个对吴国内情极为熟知的向导,那日后楚国在对吴用兵,就可能免不了要被吴军各种各样的花招所掣肘。 但不砍吧?又何以服人?又何以提振他楚国之师的士气? 在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后,楚王终于是缓缓抬起了头,又目光迥然的看着李然道: “逆贼庆封,死有余辜,先生便不要再为其求情了。” 是的,楚王最终还是选择要砍了庆封的脑袋! 他的语气中略带着一股冷漠,脸色也十分的冷峻,这话听上去给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而在场诸位楚臣皆是一振,并急忙是朝着楚王叩首拜道: “大王英明!” 李然见状,顿时一愣,正要出言劝谏,却不料楚王摆手将其阻止。 只听楚王又淡淡解释道: “先生所言不无道理,然则一个小小庆封又如何能比得上我楚国十万大军的士气?” “吴国弹丸之地,本王弹指间便能将其覆灭,又何须庆封?” 话到这里,楚王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朗,他最终还是站在了他的臣子以及季弟这一边。 不得不说,他的这一选择,实在是很符合楚人的一贯作风。 因为他想建功立业,他想带领楚国光复当年楚庄王的霸业,那就必须要仰仗他手底下的这些个将领。 更何况他此次亲征,将都城迁至乾溪,为的便是要重振国威,以最刚猛的气势,虎视东吴!踏平东吴!并以此进一步威慑中原! 他完全不屑庆封脑袋里的那些东西。反而是他的这颗脑袋本身,对他而言倒是显得更为重要些。 总而言之,在楚王的眼中,如今楚军的士气才是最为关键的所在! 这也难怪,当远虑和近忧发生冲突的时候,尤其未来局势依旧处于不明朗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更为稳妥的方案。 也就是选择先解决眼前的困难。 当然,楚王这一次之所以断然拒绝了李然的建议,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对李然的言语,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换句话说,他开始有些不相信李然的话了。 他怀疑李然刚才所言的真正用意,可能并不是真正的为了楚国着想,而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庆封或许当真是知道一些关于吴国情况的。 可这对于他即将发动的对吴之战,当真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么? 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甭说庆封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他所知道的某些信息本身可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就算他知道的某些信息完全没变化,那又如何呢?他楚王即便再神经大条,难道他当真能信得过庆封的鬼话? 所以,李然的这个话里,其实是有一处极为严重的逻辑漏洞的。而正是这一漏洞,此刻却让楚王是直接对他这个人都产生了怀疑。 李然之所以如此强调留庆封一条性命,其中定有其他原因。 楚王并不知这原因到底是什么,不过他可以感觉得到,此番李然的劝谏并非出自真心。 李然看着果断决绝的楚王,脑海之中一时一片空白,他没想到楚王会在这时候居然会拒绝他的建议。 他想要再说点什么来继续挽回颓势,可是却又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随后,他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楚王最终下达了进驻朱方城,召开誓师大会的召令。 前面已经说了,楚王此次亲征,为的就是要亲自建功立业,钟离虽破,可他却并未染指其中分毫,这对他而言自是不满足的。 而召开誓师大会,为的就是借此机会能够刷一刷他自己的存在感。 李然也并没有再出面阻止,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当李然从大帐退出来,孙武得知了楚王即将要砍庆封脑袋的这个消息,当即是皱眉道: “先生,楚王如此执意而为,恐是要置先生于不义啊!” 李然答应过庆封,要保他一条性命,可“倔强”的楚王并未如他所愿。 “哎,楚王糊涂啊!” “糊涂!当真糊涂!” 李然气得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杯盏翻倒,发出清脆声响。 他脸上的愤慨以及懊恼rou眼可见,原本还算英俊的面庞顿时变得十分的愁苦。 “那我们要不……” 孙武望了一眼左军大营,意思很明显——直接放了庆封。 谁知李然却是一脸无奈的摇头言道: “莫说是庆封绝难是逃出乾溪,若是他当真出逃了,那就无异于置我们自己于死地。” “这个楚王,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楚王熊围,因急功近利而犯下的过错还少了么? 显然不少。 可是楚王却并不引以为戒,反而是被眼前的这一场场胜利给直接冲昏了头脑,也愈发的刚愎自用起来。 他心中对“建功立业”这四个字的执着,仿佛就像是入了魔怔一般。 这种人还能走多远呢?又还能有什么样的成就? 李然不由得对自己当初的一时“心动”而感到懊恼。 他没想到,他原本对其人已有所改观的楚王熊围,到底还是一个浅智之人。 “武还有一计。” “先生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曲阜时所用的伎俩么?不若?寻一个体型与相貌与他相似的人,然后……” 为了不至于让李然落得言而无信的下场,孙武想到了当初他们所用过的方法。 可他的这个提议,仍是遭到了李然的拒绝。 “此计不可,当年鲁国太子,乃是因其近身侍卫皆是与其貌似,且言行举止皆是受其耳濡目染的,故而可以以假乱真。然而如今这个庆封,其北人之样貌甚是明显,与南人迥异,又如何顶替的了?” “况且,当年鲁国太子为人宽仁,身边之人尽皆愿为效其死命。而如今庆封多恶,其死党也已四散奔走,又如何寻得替死之人?” “哎,也罢!看来,这庆封之死,我们拦也是拦不住的了。” 李然不得不承认,他此前在庆封面前所夸下的海口,的确是有些欠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已经完全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楚王态度之坚决,以及楚国将领对庆封之恨意,都足以让庆封丧命。 倘若他再暗中使计,故意放了庆封一条生路。此事若为楚王所知,届时恐怕就不止是庆封必死无疑了,就连他自己的处境也将变得岌岌可危。 这让李然的心中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丝挫败,他无法想象,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到头来竟还保不住一个废人。 而且自始至终,他也都从未想过要欺骗任何人。即便是对楚王,他的劝谏之言也始终是出于真心实意。 然而他的这番真诚,到头来却只为他自己惹来一身的sao臭。 “哎……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或许,这就是帝王之术吧。” 嗟叹一声,李然的心情一时郁闷到了极点。 当然,孙武此时听到李然口中的“帝王”,他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他们这时代的“帝”,一般都只特指五帝,乃是神明的代名词。(例如:念兹在兹,惟帝念功。) 此时,李然又朝着孙武是微微挥了挥手,示意想一个人静静,而后便独坐在案几前,望着帐外的蝉鸣鸟飞,神色困顿。 他在想,或许,是时候该离开这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月下美人 夜沉如水,偌大乾溪在经过一整日的喧闹后终于复归平静,鸣虫在圆月下肆意的声音从深林中传出,摇晃着营帐之中的一点烛火。 李然与祭乐并肩坐在营帐外的石阶,抬头仰望着远处山间的月亮,如水银泻地一般的月光将所有柔情都洒落了。偶尔漂浮而来的深红云朵又将这些柔情变得极其温暖,像极了此时此刻李然的怀抱,祭乐静静的躺在其中,感受着李然那炙热的心腔跳动。 很久了,他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赏过月了。 自从在曲阜相识,在郑邑相爱,再来到楚国相会,二人共同演绎了许多人都不曾经历过的故事。在无数艰难险阻和孤独思念后,二人仿佛又再度回到了曲阜叔孙府上的那个晚上,一起静静的坐在台阶上欣赏着这亘古不变的圆月。 或许,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温暖更享受的事了。 李然这才发现,《诗经》中的那些个描写男女欢愉的诗句,一段段可歌可泣,可敬可颂的桥段,似乎应该都是真实的。 起码在这一时代,确是如此。 只不过,这种故事在许多年后,却逐渐演变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虚幻妄想。 毕竟,车水马龙的世界容不下一心一意的痴情。 也唯有在这车马缓慢的时代,真心与真爱才会得以真正的实现。 “夫君,还记得我们相识的那个夜晚吗?” 祭乐就这样依偎在李然的胸口,并于不知不觉中回忆起了那年的夜晚。 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在月光下宛如一捧清泉,透着点点晶莹。 “记得,当然记得。” 李然的嘴角不由掀起一抹弧度,并是笑着继续回道: “为夫当时还在纳闷,怎么会有姑娘那么晚还不睡觉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个夜猫子呀。” “夜猫子?那是什么?” 祭乐显然对夜猫子这个称呼不甚理解,当即抬头问道。 “呵,所谓‘夜猫子’便是指经常夜深不寐的人。” “为夫乃是因为习惯在静夜思考,所以经常深夜不眠。只不过,未曾想,你一姑娘家的,却也有如此的癖好。” “当然,乐儿一开始所吸引为夫的,却并非只是因为这个同好。”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