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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是眼熟, 简直是惊悚! 姜虞不料他如此直白,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男子道:“不要害怕,若是你非要我说出个身份来,那我姑且可以算作此地的主人吧。” 姜虞道:“您真的是那位太太太叔公?” 男子扶额苦笑:“别在‘叔公’前头加那么多个‘太’字,把我叫得好老。” 姜虞不禁抬手轻轻捂唇, 一副口快失言的模样。 男子道:“你刚刚是被我这张脸吓到了吧?” 姜虞实诚地点了点头,感慨道:“前辈您长得实在和江玄太像了, 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姜虞一直以为那位传说中的太叔公辈分崇高,想来应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不成想居然是个俊美的中年男子, 焉能不震惊。 这保养得未免也太好了吧。 男子笑道:“我瞧思余那张脸不错,就照着他的模样描摹了一张面皮, 你觉得如何?” 什么? 姜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脸上戴的是人皮面具?这不是您原本的模样吗?” 男子失笑:“仙门中人, 还需要用什么人皮面具,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障眼术法。” 话音才落,搁在男子脚边的钓竿忽然一动。 男子抬起一根手指往唇边一比, 示意姜虞噤声,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过身去, 弯腰拾起钓竿, 运臂一抬,钓竿高高弹起, 钓线尽头勾住一尾大头花鳞金鱼破水而出。 那条大头金鱼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弧线, “哗啦”一声,准确无误地落入男子脚边的木桶里, 溅起不小的水花。 男子将小杌子和钓竿收入储物灵囊中,提起木桶,对姜虞道:“可巧,我这鱼总算钓上来了,我顺路带你出去吧。” 姜虞赶紧拱手行礼道谢:“多谢前辈。” 这位太太太叔公显然是个随和健谈的长辈,一路上害怕姜虞拘谨,总是有意无意地逗引她说话。 姜虞自是喜欢这样平易近人的长辈,但无奈的是这位叔公的脸实在给了她太大的压力。姜虞每次抬眸看到,就会想,等江玄人到中年的时候,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呢?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开始走神。 因此姜虞只好垂着眼,不敢多看这位叔公,目光四下游离,扫过男子手中的木桶时,忽然发现桶中的花鳞金鱼鱼腹朝上,一动不动地漂在水面上,瞧着竟是死了。 姜虞惊道:“前辈不好,你这鱼儿死了。” 男子瞥了一眼,无所谓地说道:“死了就死了,待会还省得杀了。” 姜虞:? “杀?” “对啊,不杀怎么吃?” “吃?” 吃金鱼? 男子一脸慈祥地说道:“思余重伤刚醒,我打算亲自下厨炖个鱼汤给他补补身子。” 姜虞:…… 姜虞觉得这位叔公好像对可以拿来炖汤的鱼类品种很有些误解。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拉江玄一把。 不然这位德高望重的叔公真拿金鱼炖了锅鱼汤给江玄,他到时到底是喝呢,还是不喝呢? “前辈,能用来吃的那种鱼叫食用鱼,像金鱼、彩鲤这种,是用来观赏的,叫观赏鱼,一般没人吃。” 男子讶声道:“竟是如此吗?” 姜虞:“……是这样的。” 男子双眉微蹙,思索道:“一般没人吃……那也就是说,其实还是可以吃的,对吧?我特地钓上来的,不吃好像有点可惜啊。” 姜虞:“……我觉得江玄应该、大概、很有可能,不会喜欢吃金鱼。” 男子道:“这样么……” 说着,忽然伸指往胖头金鱼头上一弹,叱道:“兀那胖头鱼,安敢装死?” 就见那原本腹部朝上的金鱼忽然翻了个身,神气活现地绕着桶壁游起来。 姜虞忍不住道:“这年头金鱼也这么精了?居然还会装死?” 男子道:“毕竟也在那湖里活了百八十年了,可能快化精了吧。” 姜虞:“……那您还炖它吗?” 男子沉吟道:“我再斟酌斟酌……咦,到了。” 姜虞抬眸朝前望去,只见一座月洞形的乌漆院门近在眼前。她向这位“年轻的”太太太叔公道过谢,便拄着拐杖出门而去。 男子看着姜虞走出院门,才提着木桶转身往回走。走出几步,忽又驻步停下,眸光涣散,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口中机械地重复道:“金鱼是观赏鱼,不能吃,不能吃。思余不喜欢吃金鱼,思余不喜欢吃金鱼,思余不喜欢吃金鱼……” 一连念了好多遍后,涣散的眸光才渐渐聚拢,恢复正常的神采。 男子先是提着木桶走回湖边,把倒霉的花鳞金鱼放生了,然后便去了江玄养伤的住所。 他刚进院子,绿毛龟就拱开铜钱草,从石龛里爬出来,谄媚地说道:“九爷,九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年更比一年俊啊。” 这位太太太叔公当年排行行九,故而他未退隐前,江家之人皆以“九爷”相称。当然,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旧人都已故去,唯余他一人尚留在这世间。 九爷踱步走到石龛前,从袖子里摸出一条rou干喂绿毛龟吃,抬眸乜了一眼屋门紧闭的主屋,问道:“思余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