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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氏也将宁州防线向南推移,隐隐有对抗朝廷之势。 淮中宁州占两大盐场,一旦两地封闭盐道,齐国境内其他小盐场供不应求,长此以往必生祸乱。李淮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意义,所以他只能暂时容忍。 西胡惧怕褚氏,不肯出兵。因去岁和亲一事遇阻,东越错失战机,此时国内又传出现传国玉玺,内斗不止,更无心再战。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北狄索朗汗身上。只要北狄犯关,卫氏便无暇他顾。不过很可惜,卫昭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北地的春雨不如盛京那样温柔小意。伴着山风,时而急促,时而猛烈。便是撑着伞,雨水也打湿了大片衣襟。 高兰山上雨雾蒙蒙,高兰山脚凄风呼号。 坟前没有立碑。 不知为什么,卫远和无忧看见眼前的坟心里很不舒服。 他扯着秦芜的衣袖问:“娘,坟里是什么人啊。” 他的声音几不可察的有些颤抖,他以为自己是冷了。 秦芜拉着一双儿女,哽咽着道:“远儿无忧,去拜见祖父和爹爹。” 秦筝也红着眼眶拉着慕容瑾上前:“这是祖父和大伯,阿瑾也去拜见。” 卫远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连成一串,他哭道:“才不是,祖父和爹爹是大将军,他们会身披铠甲手握银枪,怎么会躺在又湿又冷的地下。娘,爹爹说等他回家,会把远儿举高高,还答应了教远儿学卫家枪,答应了给远儿一匹小马驹。爹是男子汉大丈夫,爹不会食言的。娘你不要骗我了,爹爹一定躲起来了是不是。” 卫远抬起头倔强的看着秦芜,他用衣袖狠狠的擦干眼泪:“我没哭,我才不会哭。” 可无论怎么擦,泪水都会汹涌着卷土重来。他急切的看向卫昭,喊道:“三叔,你快告诉娘啊,那不是爹,不是!” 卫昭扔了伞,撩开衣袍跪倒在地,无声的回应了卫远。 风势渐渐息了,雨水也变得轻柔起来。 “爹,大哥,阿昭会好好护着这个家。” 第214章 院子里,一大两小在卫离的指点下练习卫家枪法。 秦芜站在廊下,看着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神。他和卫暄一样,每次练枪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把嘴角绷紧,对待每一招每一式都极为认真。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每次练完了枪,他总会笑嘻嘻的弯下腰,把满是汗水的头伸过来,撒娇道:“阿芜,快给我擦擦汗。” 她就会拧干帕子替他擦拭,然后笑问:“暄哥一会儿想吃些什么?” “想吃阿芜做的,什么都行。” 他说话的声音,说话时的神态,还有看着自己时快要溺出水的双眸,都在她脑海里游荡,好像那人从未离她而去,好像那些缠绵还在昨日。 她还在房中等着他下值回家,在他疲累时给他端上一碗羹汤。 三年里,她没有一刻不在惦记着他。可到最后,她等来的却是一副冰冷的骸骨。 他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儿,没有光明正大的死在战场上,反而死于自己人的阴谋算计。秦芜恨的整颗心都在滴血。 绿儿不知何时上前,轻声在秦芜耳边道:“前院儿来报,说大爷派的人到了,奴婢请他们在前厅等候。” 秦芜缓了口气儿,道:“去告诉三公子,就说先生们到了。” 北地人好武,民风彪悍,文风薄弱。完颜哲在位时一心想改变这种风气,于是重用尹士均。但尹士均心术不正,反倒助长了北燕各地学院的歪风邪气,使真正的读书人几乎没有出头之地。 卫昭既然接下了北燕,就不仅仅只是将它作为对抗朝廷的根据地。他和韩文辉重新订立了律法税法,从上到下肃清官场,又托秦芜从秦氏请来大儒入北地教学。 北燕的形势不似齐国。北燕虽有乡绅氏族,但大多不成气候。因为慕容完颜皆以武立国,他们只相信军队的力量。这也使得卫昭所制定的一系列政策得以顺利施行。因为但凡有人从中作梗,就要好好想想自己这颗头颅能不能扛得住卫家枪。 虽有人心中不服,但卫昭所颁布的政令皆于民有利。百姓拥戴下,那些人便是想搞些小动作也不好施为。 尤其卫昭先前成立阅书馆已在文人圈子过了名儿,这会儿请来秦氏大儒,北燕的学子们近乎疯狂的崇拜卫昭。 秦芜慢条斯理的说道:“北地学子渴求学问,北燕如此,朔北同样如此。尤其李家这两任帝王开恩科,给了庶族一条出路。然南方文风鼎盛,通过科举入朝为官者足有八成都出自南方。整个朔北六州在两次科举中入选者仅有三人,这比例实在悬殊。” 她垂下眸子,轻笑一声:“听说这几年霍宝儿把阅书馆开遍了大江南北,朔北六州也得益不少。如果这时在阅书馆里延请一位大儒教导,相信那些学子们对阿昭你会更加推崇。” 卫昭道:“秦氏族学闻名天下,单看来北燕的两位先生如何受欢迎,便可窥知朔北的盛况。文人笔锋之锋利,丝毫不逊于武将之刀锋。如能博得朔北学子之心,于我们拿下朔北更为有利。如此倒要劳累嫂子了。” 秦芜道:“我只是个后宅妇人,并没有什么雄心壮举。我做这一切无非是想替暄哥讨个公道。崔家占着云朔二州,制衡朔北。我们收复朔北人心,便是在崔家头上悬一把刀,让他们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