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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儒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适才气的暴跳如雷,这会儿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个臭小子!” 他走到门口,看着朝归云院一跑一跳过去的卫昭,眼中是藏不住的疼爱。 “婉婉,我们的昭儿长大了,懂事了。像你一样,调皮又机灵。” 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卫儒方才长叹口气,收敛了心神,任凭晚风吹干泪痕。 “卫放!”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卫儒身后,半跪在地,恭敬应道:“侯爷。” 卫儒没有转身,只吩咐了一句:“今后,你跟着三少爷吧。” “是,侯爷。” 贵族都有自己的隐秘力量,这也是历朝历代皇帝忌惮贵族势力的原因之一。青霄卫是镇国侯府最核心的力量。 卫放是个年轻人,和卫昭一样年纪。也是不久前才通过考核,被召唤回府,尚未被编入青霄卫。 卫儒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卫放还不是青霄卫,这可不算动用侯府的力量,也不算对昭儿食言吧。” 展翼依照吩咐,将古金押回南府,关押到一处隐秘牢房。而后向长孙恪汇报。 “大人,在追捕古金途中,卑职发现古方古林两侍卫也在跟踪古金,卑职恐他二人坏事,已命人将他二人引开。” 长孙恪掸了掸衣袖:“三侍卫之间貌合神离,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可有探出听风楼与古金会面之人的身份?” “尚无,那人防范极为严密。” 长孙恪想了想,道:“密切关注北燕二皇子完颜祯的动向。” “是!” 长孙恪起身走到回廊下,望着皓皓明月,说道:“今夜月朗星稀,最适合审问嫌犯了。” 展翼也抬头看了一眼,小声道:“大人前两日不是还说,阴云密布的天气最适合审案么……” 南府大狱关押的细作疑犯都是登记在册,在皇帝眼前过了明路的。而私牢算是长孙恪私设的牢房,这里平日打理的极为干净,但曾在这里流过的血却并不比南府大狱少。 古金是北燕武士,他自认强悍勇猛,但身处这间干干净净的牢房,却让他有一种浸透骨髓的恐惧和冰冷。 沉稳的脚步声从深处传来,每一步都像一把插在他心口的刀。他能感受到刀身的锋利,能感受到浑身的血液正被这柄刀吸引着,一滴一滴的缓缓落下,不断敲击着心房,发出咚咚的闷响。 遥远空寂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古金抬头看去,额头一滴汗水顺着下颚滑落在手背上,烫的他一个哆嗦。 “古金,北燕的勇士。北燕皇帝钦点你此行护卫四皇子,如今完颜鸿死了,你要如何交代?” 古金目光阴鸷的瞪着长孙恪,恶狠狠道:“杀死四皇子殿下的是齐国的人!” 长孙恪盯着古金的眼睛,忽然说道:“你确定你们的四皇子,真的死了么?” “什么意思!” “在你离开驿馆后,古方古林也紧随你之后跟了上去,你觉得他们想窥探什么,又在怀疑什么。” 长孙恪继续道:“哦,适才我有一点说的不准确。完颜鸿死了,你的确失职,但对你真正的主子来说,却是大功一件。” 古金瞳孔剧烈一缩:“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长孙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来齐国前,你一直在北境训练。北燕皇帝一封诏书将你调回,你才追随完颜鸿一起出使。而古方古林却是完颜鸿亲信侍卫,平日照顾起居多是二人经手。你是皇帝派来的人,他不好过多防备,只能不动声色的敬而远之。所以问题就在于,你与完颜鸿并不熟悉。” “那又怎样?” “完颜鸿入大齐境内之后便疾病缠身,一直不曾露面,就连宫宴之上也是薄纱遮面。痊愈后,面部恶疮留下疤痕,大家便自然而然的关注他的疮疤而不自觉的忽略了他本来的样貌。这样说来,似乎我们所有人都不曾见过完颜鸿的真实容貌。” 冷汗浸透衣衫,大团大团的疑云霎时间铺天盖地袭来,古金面色苍白。 “听风楼和你见面的人就是你真正效忠之人,如果所料不错,那个人就是北燕二皇子完颜祯吧。” 古金颓然瘫坐在地,面露惊恐。许久方才缓过神儿来:“我是皇帝陛下派来保护四皇子殿下的,我效忠皇帝,效忠北燕。齐国官府无故将我抓捕,此事齐国当给我北燕一个解释!” “那好,我们便来说说董昱的案子。” “董昱?”古金似乎有些印象:“就是鸿胪寺那个小吏?他死了关我何事!” “听说你与他有过争执。” 古金哼了一声:“他既负责接待我北燕使臣,却常常找不到人,我不过斥了几句而已,已算是给足了齐国颜面。这种人若在我北燕,早就被抓起来砍头了。”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冤枉你了?” “既然知道冤枉,还不速速放了我!” 长孙恪却不紧不慢道:“古金侍卫,你似乎很急。不过这案子不结,作为嫌疑人,你还是踏踏实实呆在这里吧。” 古金目眦欲裂:“你!这就是齐国待客之道!” 长孙恪背过手,轻摇了摇头:“你也算客么?” 脚步声越来越远,在空旷的狱中回声却依旧清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轻飘飘的话:“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