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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疾冷声道:“没怪你。” “知道你没怪我。”何方舟继续道,“就在这时,洛公子的母亲一头撞死了,洛公子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在狱中险些没熬过去……当时我便想,我该不该将这事儿告诉你。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告诉你,无疾,你我一同长大,你虽脾性大,却从来都知分寸进退、轻重历害,我从未见过你那样失态。我一个自小入宫的阉人,从来都不懂书上所写的红颜祸水,可那时,我心想着,洛公子怕不就是你的祸水。” 沈无疾张了张嘴,想说“他是我的心,我的命”,却还是没说出来,只道:“你还是告诉了我。” 何方舟又叹了一声气:“我说完就后悔了。你可不知道你当时那样儿,前一刻还趴在床上快没气儿的样子,下一刻就下了地,往外冲。院子里的弟兄们联手都没拦得住你。” 沈无疾忽然笑了,道:“你当咱家不知道,你们也是有意放咱家走。” “有意归有意,还不是被你吓得?”何方舟嗔他一眼,再给他斟酒,“我都说了,你可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儿,红着眼,活像刚从十八层阎罗殿杀上来似的,不要命的动手。都是自家弟兄,谁愿意和你玩儿命啊。 最后把曹国忠都给惊动了,他差点儿被你气吐血,实在也是没法子了,只能让我盯着你,陪着你,一起去狱里看洛金玉。”何方舟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仍不能立刻救洛公子出来,只能委屈他在里面待了三年,暗地里难免也有咱们顾不到的地方,想必还是吃了不少苦。” 沈无疾冷眼看着酒杯,嗤笑了一声:“君亓这老匹夫,咱家与他的仇有得清算!” 何方舟再度叹气:“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劝也无用,本也不该多劝,省得你听了烦,可是,你将我当作心腹好友,我对你也是言无不尽。无疾,洛公子是天上的皎月,你攀不到的。便是去水里捞,也不过是一场空,你又何必呢。便是你心中喜欢那样的人,天下之大,以你如今权势,另寻个有才学的,甚至有几分肖似洛公子的人,又有何难,也不是没人送过这样的礼给你,却被你给退了,你说你又是何必。无疾,强扭的瓜不甜,你伤了洛公子,最后难受的,不还是你吗?就说昨夜里——” “我昨晚是一时大意!”沈无疾猛地道,“以后不会了!” 何方舟显然不信他,苦口婆心道:“无疾——” “我都说了,我昨儿一时冲动,没有下次!”沈无疾皱眉,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怒道,“好心找你喝个酒,被你当驴肝肺,就你有嘴,哪天咱家烦了,拿你和西风那兔崽子的嘴一起剁了拌菜吃。” 何方舟:“……” 他欲言又止,欲止又言,“你平日里和洛公子,也是这样说话的?” 沈无疾:“……” 沈无疾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又道,“自然不是,他是什么人,你算什么东西!” 何方舟的性情倒是好,也是习惯了沈无疾这狗脾气,知道他说话是这样儿,并不为此生气,笑着点头附和:“那自然,洛公子是什么人物,我又算什么东西,一个阉人。” 沈无疾听他这样说,反而又不满了,瞪他道:“咱家没说你!” “我的沈公公哎!”何方舟能被他逗死,忍俊不禁地道,“沈公公哎……” “叫魂呢?!”沈无疾骂道。 何方舟笑着道:“沈公公,您——您说,怎么就偏偏是您动了凡心呢。”换了别人,哪怕是个无根的太监,也不至于如这位沈公公一般情路坎坷了。无外乎这一路坎坷,大多是沈公公自个儿造的。沈无疾继续瞪他,防备道:“你又想说什么?阴阳怪气的,怪不得外头人都这么骂咱家,便是你这样的家伙败坏太监名声。” “……”何方舟道,“是,是,是我败坏了公公名声。” 沈无疾骂道:“说啊!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咱家看着你就不像说的什么好话,拐着弯儿骂咱家,当咱家听不出?” “不敢,绝不敢。”何方舟恳切地道,“我的意思是,有朝一日沈公公若能娶得美人归,那实在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好事,我定亲手为公公缝制喜服与新房被褥,以贺公公大喜。” 何方舟曾在针工局当过差,闲来偷师,竟学了双面刺绣,乃是千金难求的宝贝。只是他凡事不爱出头,又是个慢性子,绣个手帕能绣半个月,除了曹国忠和沈无疾外,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这手绝活。 沈无疾不屑地嘲笑他:“就你?绣个手帕能绣半个月,你做喜服和被褥,那不得十年八年!” 若不是他与洛金玉各自都不能生育,怕是孩子都满地跑了,何方舟还没把喜服绣好,呵呵。 何方舟但笑无语,心中道:就你这样儿,再过十天八天,洛公子就得被你气跑了,你用得上喜服?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塑料弟兄。 沈公公大概就是像那种失恋了给朋友发一堆语音,结果朋友听到最后,刚想帮着骂两句负心汉,结果就看到沈公公发来一句“他刚刚来找我,我们又和好了”的人。在线被拉黑。 第32章 沈无疾拉着何方舟喝到了清晨, 在东厂里歇到了晌午, 两人分别去办自己的公务。沈无疾在司礼监正忙活着, 小宦奴忽然候在一旁,也不说话。 沈无疾忙里偷闲地瞥他一眼:“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