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页
柳长泽的脸rou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我当你突发急症,没想到竟是意难平。” 沈是品不出现在什么滋味,不知道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还是该感叹荒谬的发展…… 他只好避重就轻将手搭在了茶席上,然后身子前倾逼近了柳长泽,他双目直直的看着柳长泽,里头藏着是直白又热忱的爱慕,他说,“我如今、眼底心里都只有侯爷一个人。” 湖面微风又起,柔顺纤薄的白纱尾角自两人之间卷了个浪花。 沈是微微颤了下五黑纤长的眼睫,明明还有些距离,柳长泽却觉得贴着他眼皮划过一般。 那白纱褪去。 四下寂静。 柳长泽猛地站了起来,打开金扇摇了起来,他面上看似无波无澜的啐了句,“轻佻孟浪。” 而最外圈的耳廓已经全红了,也把要质问的话给忘了。 沈是见好就收,他不会逼迫柳长泽有什么回应,他得了这张脸的便宜,也吃了这张脸的亏,如今祸患四伏,柳长泽愿意同他安安静静喝杯茶,已是偷来的欢愉了。 沈是站了起来,走至柳长泽身边,他忽然行了一个大礼。 柳长泽挑眉,“你又想做什么?” “恳请侯爷放虞书远自由。” 柳长泽将金扇收起,环臂看他,“你敢如此和我说,便是寻到账本了。” “是。” “拿来。” 沈是却只递上了一则奏折清单。 柳长泽没有接。 “我要的东西,沈大人心知肚明。” “账本之责,涉及甚广。一经面世,只会令人人自危,社稷动荡。”沈是道:“天地反复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侯爷一己之力,便想与满朝文武抗衡吗?” 柳长泽却说:“你呢?” 此意自然是指沈是背后的圣天子。 “不敢与之较量。”沈是说:“殊死之人,奋力一搏,其意志之坚毅,那是连天见了都会相助的。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为人!侯爷将所有人逼至绝境,便是逼所有人依附外戚,彼时户部、兵部携手,有钱有兵有人心,这才是真正的满盘皆输。” “四年前,我力推新政,以宋阁老为首的清高之臣,骂我变相赋税,压榨百姓,如此祸国殃民,来日必有揭竿之祸!可若不是新政开源,以大齐虚空国力,恐怕早已被周遭虎视眈眈之国给吞并了!哪里还有今日盛世!” 柳长泽负手而立,遥看湖中一片残荷,“若因畏惧后果惨烈,便坐以待毙维持表面平静,待到祸患到来时,便不会被风浪席卷了么?” 柳长泽将金扇掷向残荷,一片水花四溅,那湖水自金扇处似成了一个漩涡,将原本便已摇摇欲坠的残荷,拖入深渊之中。 沈是看着那片湖面重归于平静,才开口道:“侯爷救国之心,令人肃然起敬。但今时不同往日,侯爷为何不愿相信君上?” 柳长泽不语。 “我一直有一事不明。”沈是向前走了一步,手抚上了汉白玉的栏围,“天下之人,若说希冀社稷太平,无人能胜当今天子。而今账本落于侯爷手中,有千险万难,落于圣上手中,还有一线生机。侯爷既然一心为国,为何却与圣上相争?” 沈是顿了下,“难道侯爷是不愿将力挽狂澜的功业,拱手让人?所以不惜赔上社稷做一场豪赌吗?” 嘭咚一声,沈是被揪着领口,撞到了身后的漆红柱子上。 柳长泽语气森然的压在他耳侧说:“管好你的嘴!祸从口出,沈大人。” 沈是皱眉,他竟没想到还真是这个原因,柳长泽名声都差成这般地步了,还争什么功业之名? 但眼下不是探究此事的时机。 他冷静的说:“账本我已面呈天子了。” “沈是,你好大的胆子。” 而沈是却毫不畏惧的继续说道:“虞书远已无用处,请侯爷放她自由。” 柳长泽冷哼一声,“你当真不怕激怒我。” 沈是说:“我信侯爷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柳长泽松了手,却大笑起来,他想起被他害死的萧将军,被害死的封白衣,被他害死的无数官吏与百姓,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沈是,你还真的傻得可怜。” 他笑着摇头走出了湖心凉亭。 沈是心中一寒,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开始失控了。 他惴惴不安往府里走,刚一推开门,便见盛意拿着一张卷轴,扑了过来,“老爷,快看!国子监放榜啦!” 沈是心不在焉的接过一看,第三十七名,应长望…… 他瞳孔剧震,吕安! 卷轴滚落在了地上。 …… 文通从国子监出来,便一个人去了醉仙楼,他将最贵的酒全部点了一遍,什么菜也没有,恨不得将自己淹死在酒里。 “大人,大人,别喝了……”好歹是四品大官,若再这里出了事,也是难缠。 “走开!”文通晃晃悠悠的在提起一坛,仰头牛饮,一半的酒水都被他衣服给吃了。 他神似痴狂,目中却又泪盈光,“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嗝……千载名!” 他哈哈大笑,“再来十坛!” 暮霭沉沉,蝉鸣渐渐。 文通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胡乱的找着地方,被突出的一截方凳腿绊倒,幸好前方是一张软塌,没将他磕坏了,他伸手无意识的抓着,然后胃内翻涌如海,尽数呕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