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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蒋少让我给你带句话,还请你行事前务必三思,莫要丢了蒋家的脸面!”祥爷见夏谨亭并无惧色,倒对这位传言中的“男妻”高看一眼。 蒋少?夏谨亭冷笑出声。他若是不作妖,夏谨亭都要把人忘了。 “我和蒋宽无半点关系,他凭什么管我!”夏谨亭丝毫不怯。 祥爷嘬着牙花子:“我不管,蒋少给钱,我办事。你不走,我就砸店!” 管事头疼得看着两人,末了冲夏谨亭拱了拱手:“咱们豪泰庙小,实在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走吧。” 夏谨亭握了握拳,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管事避难般转身,往后头去了。 一屋子伙计面面相觑,谁也没言语。 夏谨亭看了一圈,明白了。 他不再犹豫,到炕上收拾了包袱,离开了豪泰。 马路上人来人往,夏谨亭置身期间,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他离了夏家,好不容易进了豪泰,以为总算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转眼间却又被赶了出来。 夏家、蒋家、男妻、婚嫁,这些词汇像是一个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人活生生地吸进去,囚禁终身。 他甚至开始怀疑,书中的情节是定好的,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有外力迫使他沿着既定的道路走下去,可他是夏谨亭,是从现代来的夏谨亭,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做不了书中人的荒唐事,也无法忍受装聋作哑、庸庸碌碌的一生。 仿佛感应到他难过的心境,细雨从天际飘落,砸在夏谨亭的头上、身上。 他机械般向前走,不知不觉来到破旧弄堂深处。 与宽阔的马路不同,弄堂里的道路又挤又窄,采光也不好。 夏谨亭寻了有瓦遮头的一处,缓缓蹲下。 他累极了,需要歇息。 “下雨咧,秀华,收衣服咧!”尖锐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夏谨亭身后忽然被人踹了一脚。 “哎哟,这什么东西啊?吓死个人咧!”女人猛地拔高了声调,“你作死啊,蹲在这儿,一声不吭的哦。” 夏谨亭抬起脸,此刻的他着实有些狼狈,发丝沾了雨,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却把一张苍白的脸衬得更俊了。 王桂花在弄堂里住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长得那么俊的男人。 她不由地放缓了语气:“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夏谨亭站起身来,拢了拢肩上的包袱,“请问,附近可有投宿的地方?” 王桂花看了眼那湿透的包袱,了然道:“没地方住啊,正好,我家里还有空房间,一个月两块银元,不收你茶钱、扫钱,住不住啊?” 夏谨亭怔愣片刻,明白过来。 他这是碰着了弄堂里以房租为生的包租婆了,一月两块银元,对现在的夏谨亭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可想到穷追不舍的蒋宽,夏谨亭又坚定了不能妥协的决心。 他咬牙点点头,肩上立马挨了一巴掌:“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收衣服!” 王桂花倒是半点不拿他当外人,将一大摞衣服丢他怀里。 王桂芳的房子是三层的阁楼,一楼自住,二楼往上出租。 如今二层住满了,只剩三层阁楼还空着。 夏谨亭上了阁楼,费了一些功夫将积灰的房间收拾干净,换上合用的床褥,这才松了口气。 房子里的浴室是公用的,夏谨亭瞧着一身狼藉的自己,决定在晚饭前洗漱一番。 到了地方才发现浴室的门上插了栓,显然是有人在用。 不多时,木门从里头打开了,一位身穿家居服的女子正擦着湿发。瞧见夏谨亭,她怔愣了一瞬,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夏谨亭侧身让了让:“你好,我是新来的租客。” 女子飞快地点点头,匆匆进了屋,直到饭点,才再次露面。 王桂花一边摆着碗筷,一边上下打量夏谨亭,嘴里念叨着:“了不得哩,这拾掇了就是不一样,长得可真俊!秀华,这是新来的租客。” 彭秀华正端了菜出来,闻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局促地朝夏谨亭笑笑。 第十六章 “咱们小门小户的,凡事都得自己动手。想要吃饭,就得帮着做,今儿个是第一顿,算是欢迎你来。”王桂花招呼夏谨亭坐下,三言两语说清了规矩。 她对夏谨亭的来历很感兴趣,一个劲儿地追问夏谨亭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以何为生。 夏谨亭知道外有“追兵”,他的身份是不能轻易透露的,便编了则借口,说自己只身到海城谋生,暂时没找到工作。 王桂花听了也没多想,她是个心思活络的,瞧着文文静静的彭秀华和谈吐斯文的夏谨亭,笑着撺掇:“秀华,这丝瓜不错,你给人夹一筷子。” 彭秀华闻言一怔,略显尴尬地看着面前的菜碗,低声道:“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问不出口的,我来替你问,夏先生身边可有人了?”王桂花笑意吟吟地看着夏谨亭,“我们秀华是个好的,就是命苦啊……” 夏谨亭还未答话,彭秀华突然将筷子放下了,她低垂着头,声音细如蚊蚋:“我去找宝儿,这孩子又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 正所谓说曹cao曹cao到,她这儿刚提,门外便传来一把高音喇叭似的童声:“娘,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