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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_分节阅读_225

    热气散去,残留欢悦余韵。又一轮情动过后,在榻上相拥而眠。

    沈翎背靠在他怀里,掰着他手指,欣赏起那些薄茧:“你一天练剑几个时辰?”

    越行锋伏在肩窝,啃上他脖颈:“看心情。”

    模棱两可的回答,沈翎并不在意,反正刚才那话问出去也是闲扯:“认识你到现在,都没见你练过剑,手生了吧?”

    耳边一声长叹,显得做作:“还不都是因为你。练剑的时间都拿来疼你,所以现在手生,剑法稀烂,只能跟你窝在榻上,逃不出去。”

    沈翎默默腾出手,甩手往肩头上一拍、一拧:“明明是自己懒,反倒怪起我来了!”

    越行锋鼓了鼓侧脸,装作委屈:“那我以后每晚都去练剑,你自己睡。”

    “自己睡就自己睡!自己睡还睡得更好、更……唔,干嘛!”沈翎忽然被罩住了嘴,斜起眼角瞧某人。

    “别说话,有人。”越行锋低声一句,随机翻身弹起,飞快披上衣衫,“我得先熘。”

    “顺便带上我!”沈翎俯身扯过散在地上的袍子,却被一双大手掀回睡榻里边。

    越行锋的穿衣速度胜似闪电,一转身连发带都系上了:“能带你走,昨晚就走了,何必等现在。乖,再等几日。”

    沈翎裹着薄被看他,扑哧地笑出声:“我们这样子,真像是、像……哈哈哈哈……”

    “偷情。”越行锋看他笑得乐不可支,身体前倾,将他扑倒,“如果不喜欢,以后不要好了。”

    “你还不快跑!”沈翎没心思与他玩乐,指了指窗口,“那边。”

    “窗外有人守着。”越行锋一个躬身滚入睡榻下边,转瞬没了声息。

    沈翎觉得古怪,立马趴到榻旁,掀起帐子一瞧……榻下空空如也!他人呢?不是滚下去了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滚没了?

    一头扎在榻下边,研究着关于密道一类的痕迹,头顶掠过一阵风,有人已站在榻前。

    穆元依旧拎着长杖,面无表情地问:“他来过了?”

    沈翎脖子一冷,即刻翻身起来,发觉穆元的眼珠子正扫着睡榻,这才记起身后的一团凌乱。想收拾?太晚了。

    百口莫辩的感觉十分尴尬,沈翎镇定道:“谁来过?外头守备成那样,连苍蝇都进不来好么!”

    穆元转身:“呵,引他现身,不难。”

    *

    连越行锋也无法自由来去,这朱雀宫究竟防到什么地步?

    战战兢兢等到天黑,沈翎除了吃饭上茅房,就没干别的事。整天等着越行锋,奈何眼前只有青葙、青兰两姑娘。她们看似纯良,眼神却机警得毫不掩饰。难不成是昨夜不慎放人进来,故而变本加厉?

    夜幕至天明,即便屋里空无一人,越行锋也未现身半刻。

    沈翎空等一夜,搂着枕头在榻上打瞌睡,衣不解带的模样有点憔悴。

    只闻耳畔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大手勐地将沈翎拎起:“走。”

    人声不属于穆元,沈翎睁眼去看,是一位眼白兄:“去哪儿?”歪着身子被拽下地,青葙、青兰迅速替他穿衣梳发。

    影魅没有应他,只是从旁等着,然后引路,见沈翎步伐飘着,索性把他拖着走。

    十知阁。今日自北门入内。

    没有那天的长长甬道和诡异内室,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赤色厅堂,赤色的帷幕,令沈翎感到些许不适。

    穆元站在一个五尺见方的铜尊之后,手持长杖:“前夜与你同宿的,是何人?”

    果然又来了!沈翎早已想好说辞,清了清嗓子:“就我一个。”

    穆元缓缓回身,长袂振动,在铜尊上拂过,一簇火苗冉冉而起,刹那爆出熊熊火焰:“火刑。”

    沈翎怀疑自己耳背:“你说什么?”

    穆元抬起左手,似拈了一个不知名的手势,在沈翎看来,是挺唬人的。他说:“少主将王族指环交托予你,便是娶你为妻之意。既然为人妻,又如何能做苟且之事?昨夜那人,你道不出名字,想来必有难言之意。”

    沈翎一听这话,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我的确有难言之意,但”苟且”……穆长老,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方尊中的烈火愈燃愈烈,映在穆元的瞳孔之中,显出几分血色,颇有嗜血之威。

    虎头金钩闪过火光,穆元眼底溢出锐色:“在南越,与他人私通乃是重罪,理应处以火刑。”

    “什么!”这一次,沈翎确认自己没有耳背,他听着哭笑不得,差点就当着穆元的面给咧嘴了。

    “火刑。”穆元重复道。

    他是疯了吗?私通?私通你大爷!沈翎心底燃起一团火,恨不得越过方尊,把穆元烧成一坨灰。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沈翎可是堂堂正正与你少主一道……想到一半,沈翎怔住了。

    昨日,穆元曾说过,引他现身,不难。

    所以,穆元明知来人是越行锋,却硬要说成他人,目的就是诬陷他与他人苟且,如此也好判他的火刑。一旦定了罪,用刑,那么越行锋必定被迫现身相救……真是无聊又老土的一盘棋。

    穆元见他眉头深锁,料想他是怕了,便说:“那人究竟是谁,你说不说?”

    沈翎暗道绝不能出卖越行锋,否则两人都走不了:“说与不说,有何区别?你明明就知道那人是谁,偏偏又来问我,你真的好烦啊。穆长老,你年纪这么大了,就别玩了,做点堂堂正正的不行吗?”

    对方说了一通,穆元仍是大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你让他现身,我就放你。”

    “看来是没得商量?”沈翎绝不信穆元会做出什么出格事,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越行锋一定会替自己报仇,穆元还算有脑子,这笔账,他知道该怎么算。

    “是。”穆元应得很决绝。

    沈翎顿觉高估了他,关于脑子,他还真没有。“我不知道。”

    穆元点了点头:“好,三日后,火刑。就在此处。”

    在这里行刑?你这是吓唬我!

    虽然料定是一场虚惊,但沈翎体内的怕死血液瞬间上涌,使得他的表情拧成惧怕。

    *

    既是三日后行刑,那么三日前的时光,自然是软禁。

    是的,又是软禁。沈翎仰卧在榻上,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软禁的命。

    越行锋,他人呢?不会憋死在密道里了吧?沈翎想着,便探出身子朝睡榻下边看。

    因为火刑已定,青葙和青兰的监视也松了些,此刻不在房中。

    睡榻下漆黑一片,沈翎怕着火,也没敢端烛台过来照着,只好冲着黑漆漆的下边,低声喊着:“越行锋,你死了没?”

    话音未落,鼻子就撞上一坚硬物什,疼得沈翎直往榻上退。

    房里一片死寂,沈翎捂着鼻子,试探道:“越行锋,活着就出来。”

    不知何时,烛火灭了。

    一丝寒意窜上沈翎的嵴背,他一愣,略微急了:“给我出来!混蛋!败类!”

    “骂够了没?”一双大手环上腰际。

    “你真是……”温热的唇瓣突然一堵,沈翎僵得说不出话。

    “两天没见,又想我了?”越行锋一如既往地没个正经。

    沈翎的脑子虽是乱的,但想的绝不是越行锋脑子里那些龌龊事。他不等某人尽兴,就把某人狠狠推开,毫无留恋地一抹嘴:“你够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有心思干这些?这两天你死哪儿去了!”

    越行锋张臂把他搂着,死也不撒手:“太久没回来,路不熟。”

    沈翎傻眼:“你可别说你这两天都在迷路!”

    越行锋叹了叹:“是啊。脑子不好使。”

    “我看你是真的不好使。穆元硬要说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还诬陷我跟别人行苟且什么,实在太过分了!他现在要处以我什么火刑,完全是为了吓唬我,然后引你现身救我……”沈翎感觉身后某人在做别的动作,回头一看,在宽衣……心头窜起一团火,“我说你脱什么!还不快跑!等穆元发现,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难道你想被火烧成黑炭?你不心疼,我可心疼。所以,我来救你了。”越行锋说着,竟然扯过薄被,将两人裹在一起。

    “你这样……是救?”沈翎额前刷出无数条黑线,“你可以先给我滚么?”

    “穆元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越行锋在他耳边轻笑,“再说了,我没打算走。”

    “你脑子抽了吧!”沈翎怒骂一句,耳边即传来一个声音。

    几簇火光转入屋内,站在门前的人,毫无疑问,是穆元。

    第156章混吃等死

    晨光透进窗子,沈翎很少起得这么早,尤其是与某人共处一室。

    睡榻上整整齐齐,一张薄被安安稳稳地覆在沈翎身上,不见多余褶皱,屋里亦是缭绕着干净的熏香气息。

    他睁开眼,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独享睡榻的感觉,真是轻松自在,利落地起身,腰间也无酸麻感。

    要是每天都这样就好了。沈翎静静想着,扭头转向左侧……地上。

    暗色松木地板上,四仰八叉地倒着一人,是沈翎昨夜亲自将他踹去地下,踹了足足七次,总算打消他上来蹭睡的念头。

    本想让他在地上着凉一夜,也好反省,但待到半夜,听闻他咳了一声,又忍不住拖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如今想来,真是多余。此人皮粗rou厚,睡在冰上也未必有恙,真是多虑。

    沈翎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托着下巴看他,依旧是那张英俊不凡的脸,一旦他睁开眸子,整个人都将被他吸进去,不可自拔。此刻他闭着眼睛,这样很好,这样才不妨碍上去踹个两脚的冲动。

    他为什么不走?沈翎想到睡着,也没想出答案。

    明知走不了,明知是个阴谋,明知穆元绝不会轻举妄动,他仍是傻乎乎地自投罗网,成了瓮中那只鳖,仍然是一副死不要脸的模样。

    昨晚,他是能走的,只要往榻下一滚,穆元绝对追不上他,可他却堂而皇之地留下了,还当着穆元的面赖在榻上,直到穆元带着一众影魅离开,他也没起身开熘的意思。

    十知阁的那群老头定会逼他做那些事,他留下,是认怂了?

    就是这般气不过,气不过他破罐子破摔,不思进取、不思跑路,才一气之下把他踹下睡榻。

    看他现在这模样,貌似睡得挺香,睡得挺好。就这么放弃了?他一句也不解释。

    沈翎长叹一声,轻手轻脚走下睡榻,抬脚跨过他,生怕惊了他。

    对于自己的小心翼翼,沈翎归结于心软。一想到他前一晚露宿树干,就不忍心再把他赶出屋子,给了他榻下一块小地方。

    每日辰时,青葙、青兰总是准时从泊兮阁的偏院移步到此。今日也一样。

    当她们端着铜盆,推开门扉,瞧见的是这么一番风景:少主睡地上,某公子跨站在少主上方。

    碧衣姐妹呆立当场亲眼所见的上下关系,似乎与想象中的有一些出入。手中的铜盆晃了晃,差点泼了。

    沈翎从她们的眼神中感受到一丝异样的东西,缓慢领悟后正要解释,脚踝蓦地被人一拖,身体失去平衡就侧着砸下去。失衡的身体被一双臂膀稳稳撑住,对上一双墨黑的眼睛。

    越行锋醒了,他转过头,对那两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媳妇他,没站稳。”

    “什么没站稳!明明是你拖的好么!”沈翎极力挣扎,如同往常一般地徒劳无功。

    “昨晚把人踹下来,我当时没计较,并不等于不用罚。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况只一晚。”越行锋用浓烈的深情目光,埋入沈翎失措的眼眸,“怕什么?是因为有人看着?”

    “少主,我们稍后再来。”青葙立即会意,拽着反应慢半拍的青兰飞快跑开,顺道带上门。

    “你们别走啊!喂!”沈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刻四下无人,越行锋一定会狂性大发的!昨夜没计较,一定是他前夜没睡好,这一晚睡得这么沉,现在必然养足精神,随时都能将自己就地正法!

    意外的是,越行锋的手很规矩,只把沈翎锢在胸前,再无别的动作:“生了一晚上的气,也该够了。”

    沈翎双手抵在他胸口,尽力撇开一段距离:“不够!你为什么不跑!穆元那么阴险,这回逮着了,绝不会放你!”

    “我知道啊。”越行锋笑了笑,云淡风轻。

    “你还笑得出来?”沈翎又头疼了,“那十个老头,他们……”

    “你不觉得为这事生气,很多余么?”越行锋并未让他把话说完,仰起头,在他脸颊亲了亲。

    这一吻,惹得沈翎心尖颤了颤,满腔怒火瞬间就给缓了:“难不成我们留在这宫里,一辈子混吃等死?”

    越行锋煞有其事地深思这个问题,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有道理,这样也不错。你说说看,我们在外头跑来跑去也挺危险的,这里还安全。”

    刚缓下去的怒气又涌上来,沈翎真想甩他一耳光:“能有点出息么?”

    这时,门扉再度被人打开,然而来人不是那对碧衣姐妹,而是几位目色犀利的影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