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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逐云脑袋中的灵藤种也撑到了最后一刻,即将离开这一副活了二十多年的身躯。他也知道自己时间不长了,最后一刻安抚弟弟:“寿寿乖,以后一定要听仙子的话。还有,照、照顾好小允,以后,他、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种子终于离开身子,钻入了头颅之下的土壤中,急急寻求一棵可以寄生的植株。沈逐云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头颅彻底化成了一片粉末,随风飘远。 “兄长!”孩童稚嫩的叫声在整片北环山荡开。 杨婉容地下头,为这个因望月君而受牵连的年轻人默哀。 沈寿瘫坐在地上哭了好久,终于记起了兄长临走前交代的。他拉着师父的手急急赶往放置秦允的小树。但是,绑在树上的秦允早已没了踪影,不知被灵兽吞了,还是被其他人带走了。 脑中的画面停滞在幼年沈寿因弄丢了秦允,对着小树哭泣的画面。 尹陆离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旁全是泪。他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记忆中的画面看得他揪心,揪心的不止是沈延年的经历,还有沈逐云的。 不过身体的不适感也很快将他从痛苦的记忆中拉了出来。虽然依旧难受,但他的身子不像方才那般虚弱了。他侧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芍药藤还是和沈延年的海棠藤缠在一起,而沈延年的身下也铺开了一大片黑色藤蔓。 “陆离。”沈逐云轻轻唤了一声,“看样子你终于适应过来了,你的种子知道你舍不得阿御,所以在思想尚未与你联通的情况下私自做了主,将通过你身体吸纳的游离灵气灌输给了阿御。” 看到大师叔芽尖的第一眼,他心中五味杂陈,但是注意力旋即被沈逐云的话带了过去,眼中渐渐出现了光,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两朵如胶似漆,一红一白的花。转而,他再次看向大师叔的芽尖:“我有点糊涂……大师叔能不能再说详细一些?” 沈逐云晃着芽尖解释道:“直系种因本身具有一定灵力储备,所以他在进入你身体后治好了你的伤。现在,他在你身体你生了根,并感受到你对阿御的心思后觉醒开花了,觉醒后的能力应当与我一样,是治愈。但是他是直系种,能力自然要强于我,所以他把阿御的种子治好了。” 尹陆离立马起身,却因起身太快,又被眩晕冲的头昏脑胀:“那小师叔,他能活吗?他的种子活了,他的身体能活吗?”他轻轻抚上沈延年的面庞,竟有一种对方皮肤微微回温的错觉。 沈逐云也不敢断定,就怕说早了,阿御不能复活又让尹陆离产生希望破灭的感觉。但是他也满怀希望,觉得尹陆离就是弟弟命中的贵人。 就在二人抱着相同的期待等待的时候,“呵——”的一声,沈延年的胸膛突然高高隆起,只因胸腔突然吸入了大量空气。 隆起之后,又有一股气息从他鼻间呼出。 “活了!”尹陆离欣喜地大叫一声,“大师叔你快看!小师叔活了!可是为什么不睁眼睛,不是都有呼吸了吗?” “别急别急,你越急,你的种子在感受到你的心情后会加快灵力抽取,你的身体会支撑不住。”沈逐云安抚道,“只是时间的问题,阿御总会醒来的。” 尹陆离立时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清水,净布,为沈延年擦拭面上的血污。沈延年最喜欢干净,必然不能忍耐身上全是血污。但是清理到一半,他突然看到了也在用芽尖观望自家弟弟的大师叔。 刚才得知沈延年身死,他对沈逐云乱发xiele一通,但是得知发生在兄弟两人身上的事后,他又后悔不已。大师叔绝对是一个好兄长,就算在死前那一刻,都在为弟弟做打算,然而他却……“大师叔,对不住,我刚才不该冲你颐指气使。”他跪坐着,耷拉着眉宇道。 沈逐云抬起芽尖,转而将藤蔓拧成一只手的模样,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我知道你只是紧张阿御,所以没事的。只是经历这次事后,我希望你们都可以敞开心扉,珍惜当下,别到了生死离别的时候才为自己没踏出关键一步而感到后悔。”他是最有资格说这番话的。 随着沈延年的呼吸越来越均匀,金边芍药缓缓地与海棠分开来。 芍药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尹陆离身前,就像一个等待夸奖,却因紧张不停玩弄手指的孩子,微微卷曲着两片小小的花瓣。 而海棠则在一旁“盯着”芍药,凑过来一些,再凑过来一些,待被芍药“发现”了,立时躲到沈延年的衣袖里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偷偷露出一片小花瓣继续盯着看。 尹陆离觉得这两朵花倒像极了心智未开的孩子,沈延年的海棠和沈延年一个脾性,傲娇又心思脆弱。 而自己的金边芍药……虽然刚刚相识,尚且不熟,但是他很乐意种子留在他体内,与他和平共处。他奖励似的抚了抚身前的金边芍药花瓣,就当芍药听得懂话似的,道:“谢谢,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芍药很高兴,藤蔓花朵上方立刻喷薄出一小簇一小簇的猩红色粉末,乍一看就像在放烟花庆祝似的,就差哔啵作响的音效。 沈延年神志恢复的那一刻,他便听到尹陆离正自言自语着,应当是在和兄长说话,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愉快。 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一红一白两朵花正在尹陆离身前来回“打闹”,而尹陆离盘坐在他身边,时不时地调停两朵要开始互扯对方花瓣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