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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年的双眸中再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血丝。他绝望地看着身前决绝且凉薄的人,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尹陆离的话就像一柄柄利刃直捅他的心窝。 “还不走吗!没有我的身体那种子能存活多久?”尹陆离翻了个白眼,不再去看身前的人。 “保重。”沈延年淡淡一句,纵身跃下三楼,飞扬着胜雪的白衣很快消失在了尹陆离的视野中。 他尽量选择通过山林茂密处飞向出境口,只因为体内的灵藤种渐渐压制不住,漆黑的藤蔓正止不住地从身体里抽出来。但他没有放弃,一边飞身往前,一边压制种子,漆黑色的图腾在皮肤上涨了又退,退了又涨,反反复复消磨掉了他不少灵力。 花苞藤也开始作祟,直接缠住了一跟树枝,不放沈延年继续前行。 沈延年红着眼角回身看这蠢货,在手上凝出一道气刃,毅然决然地割断了花苞藤。 也许是断藤太过痛苦,而种子又将其细小的根茎延伸到了各个经脉脏器,沈延年觉得自己的心抽痛得更加厉害。 那把刀子,不仅捅了进去,而且开始左右上下绞动,疼得他双眸亦泛出了水光。 漆黑的花苞藤在树干上扭了两下,终而被主人抛弃而枯萎下去。 然而沈延年的藤上又生出了一颗全新的花苞。只要他还爱着尹陆离,这颗花苞将永不凋零。花苞藤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卷在树干上,而沈延年一次次地将其割裂,但因断花苞藤疼过消耗灵力,所以他不自主地放慢了飞跃与树梢的速度。 最后,他手中的灵藤种也化为一双漆黑的手,牢牢地抱住了附近的巨树,不让他再往前飞半分。 “他都已经把话说那么明白了,为何还要这样死缠烂打?”沈延年对着花苞藤和兄长的灵藤种冷声道。 沈逐云用残存的灵力驱使芽尖与弟弟的藤蔓相缠,在意识想通的那一刻,他也感受到了心绞痛的感觉。这种感觉与他当初看到心上人将他人拥入怀的感觉一模一样,虽然那时候对方只是为了让他吃醋,与他堂姐逢场作戏。“可你明明很喜欢他。” “他是骗我的,他把自己改造成了阿离,只想骗我上钩。”沈延年以极其理智的语气解释道,但他心中的弦即将绷断。 被树叶树皮磨得“遍体鳞伤”的花苞藤使劲摇了摇花苞。 “但你已经喜欢上他了,即便他不是楚将离,你也喜欢上了,这有什么办法?”沈逐云道,“哪怕你是因为楚将离才喜欢上了他,但不管何种原因,你对他的感情是真的。而且你觉得那孩子与你处在一起的时候表现的不是自己的真性情吗?” 沈延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之后又缓缓睁开:“我在意的人只有楚将离一个,除此之外只是替代品,如果他只是个替代品,我能抛下这份感情。” “阿御,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程度,你和他亲也亲了,睡也睡了,就差连苞产种了,结果现在一听对方模仿楚将离投你所好,你就告诉自己可以断了这根情丝。”沈逐云只恨自己没有形体,不能使劲扇醒这个木讷的弟弟,“如果真斩得断,你的花苞藤也不会生得这般,也不会在斩了无数次后依然生出来。哪怕那人只是楚将离的替代品,你也爱得无可救药了。” “只要他不是楚将离,我可以不再喜欢。” “那你觉得他不是吗!”沈逐云彻底怒了。 听到脾性向来温润的兄长骂得如此气急败坏,沈延年闻声一怔,彻底陷入了沉默。 “只凭他的几句话,你就把自己感受到的一切忘了吗?”沈逐云渐渐恢复成温声细语的语气,“你会因他受伤而揪心,因他平安顺遂而心安,看到他高兴你也高兴,看到他困扰你会尽力去帮忙,及时帮不了也不会添乱。哪怕他真的不是楚将离,你也已经喜欢上了。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放弃呢?你舍得吗?” 沈延年的心又因为兄长的一袭话抽痛得厉害。他心脏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尹陆离占据了位置,说一声舍得放下,那才是骗人的。 …… 自沈延年离开后,尹陆离一直关着房门,没放任何人进来。事实上,也没有谁人敢靠近他的房间,因为梵无心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准见他。 虽然那番决绝的话是他亲口说的,然而他又十分自私地希望沈延年可以回来。如果沈延年真的选择回来,他就不计后果地跟他走,往后要面对的一切,他会和沈延年一同面对。 “笃笃笃”,有人在外敲门。 尹陆离兴奋地朝门口看去,然而却发现进来的人是梵无心。 梵无心朝眼神骤亮,却又以极快速度暗下去的人走了两步,低声道:“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们就要启程了。”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出去。” 然而梵无心从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他又迈了几步,直直地走到尹陆离跟前,将清瘦的人抱在怀中。“对不起,我又逼着你做出了选择,但这一次我没有害人,我只不过不想再失去你。” 尹陆离使劲推搡着身前的胸膛,不耐烦地道:“滚!” “你和他根本不合适。”梵无心说,“你与她相处良久,难道还不懂他吗?沈延年身为一个斩魔仙士,本该无牵无挂,你若伴在他身边只会分担了他的心思。无来无去,不悔不怨,这样的他才是最让人艳羡的斩魔仙士;如果你成了他习惯想保护的人,这于他而言就是致命的,你很聪明,应当明白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