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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结道:“是你变态还是我变态?” 君洋嘴上不予置评,眼角眉梢却颇有点循循善诱、但说无妨的意思。 严明信倒是想起一事。他好好打量了一番不远处的教学楼,不禁又问:“我为什么会梦到你吃安眠药呢?你真的没吃过吗?” “说了没有,我哪懂那些?”君洋摇头,“肯定是姓梁的过来唠叨,你听串了。” 他年少时因处境窘迫而阴郁,因举步维艰而难以与自己和解,因躁动无处发泄而自我禁锢,也因孤独忐忑而难以入眠……可他伤风感冒、跌打损伤都想不到吃药,更何况区区不痛不痒的失眠?那是他这种人根本不会考虑的事。 退一步说,假使他真的走投无路了,要翻墙入室,那也该弄点钱出来改善生活。 姓梁的叫……叫什么来着。最近太忙,他已忘了,连长相也记不太分明。 那个人就像这个世界中的绝大多数,自顾不暇地耕耘着,原则的高墙铁壁于他而言只是道德的缓冲区,如果有朝一日越过它能缓解人生于世的疲劳,他会表面地略作犹豫,流畅地自我开解,在一个阳光蒙昧的时间里心怀侥幸地逾越。 打破原则的同时势必会有意无意中伤害到别人,可无所谓,反正受其所累的人说不定因蝴蝶效应而远在千里之外,而且这些伤害的证据和痕迹大部分都隐匿在生活的纷杂中,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无迹可寻。 不是每一个吃亏的人都有机会据理力争,重回正轨。 严明信是他的幸运。 不过想到姓梁的说过的话莫名其妙混入严明信的梦里,还把他嫁接得奇形怪状,君洋有点烦躁。 他拿掉烟,微微皱眉问:“你到底都梦见了什么?” “……早就记不清了啊。”严明信察觉到身边人细微的情绪变化,无辜地抠抠铁网,老老实实地眨着眼回想,“我只记得我梦到了蓝天,大海,和你。” 蓝天,大海——或许严明信意识略微清醒时能听到周遭的一言半语,稀里糊涂地糅合进梦里,但君洋那个时候既无心探讨风景,又早对周围环境司空见惯,可没特地念叨过什么蓝天大海。 这是严明信内心深处原本的记忆。 那个他无法一探究竟的梦,就像一枚玲珑剔透的水晶球,藏在这个人晶莹的心里。水晶球偶尔出来走动,咕噜噜地滚过一圈,无意之中已抚平了他心里被世事勾带起的毛躁。 严明信问:“怎么了?不对吗?这不是你说的吗?” “对,是我说的。”君洋一口承担,“天和海和我,是我说的,你就这么记着就行。不过,只有我,没你吗?” 小小的校园里空空荡荡,仿佛整个世界再无旁人。 严明信倾过身子,在他身上轻轻撞了一下:“现在不是有了么。” 第81章 深夜,漆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艘游艇。 这种三层游艇是海港有钱人最为青睐的船型,灯光和船体只要稍加装饰就足够大方美丽,无论是垂钓、出海游玩还是出租拍摄、举办小型聚会都非常合适,因此这类游艇的交易、更名相当频繁。然而,在近期诸多宗船舶交易中,唯独这艘刚刚更换船名为“盘水号”的游艇引起了海警的注意。 此刻,它与一切祥和富饶的词汇悉数无关,不但灯光全部熄灭,还在漆黑的海面上亡命狂飙。尽管船体已因开到最大马力而不断震动,它的主人“咸仔”还是一再催促船长开得快些,再快些。 他们的身后跟着几艘快艇,对方通过这片海域的公共频道不断向盘水号喊话:“前方‘盘水号’!我是海警24511号,请你立即停船,接受例行检查!” 手下问咸仔:“我们后面三艘快艇,还有几艘摩托艇!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怎么办?” 由于迟迟得不到回答,身后海警喊话措辞愈发严厉:“盘水号,我是海港缉毒大队,我命令你立即停船接受检查!再不停船,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咸仔终于按捺不住,跌跌撞撞地跑到驾驶室下层,对那里横七竖八地瘫坐着的几个外籍人员喊道:“你们,把他们,”咸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指指船后方,“杀掉!杀掉,来拿钱!” 这几人曾在特殊地区接受特种兵训练,相当于私人雇佣兵,他们偷渡而来就是为了钱,别的字眼或许听不懂,但这句话算是听懂了,纷纷相视而笑,懒洋洋地起身。 咸仔催促:“快点!警察就在后面!” 咸仔的手下赶忙掏出钥匙,打开摆在地上的几个箱子,亮明了里面的武器。 为首的雇佣兵拿出武器,咕哝了几句,手下替咸仔回道:“对,就按这个价钱,没问题!” 海盗再怎么心狠手辣,也只能靠打劫公海上的过往船只发横财,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可毒贩不一样,毒贩赚岸上人的钱,目标人群的基数远比海盗大,因此油水更多。 他们一本万利,刀尖舔血,舍得花大价钱买雇佣兵卖命,他们在岸上接触到的人多,门路也就更广,武器装备更为先进。 这几个箱子里装的是咸仔花大价钱走私来的手持火箭筒,每筒配了三枚火.箭弹,据说杀伤力和射程都是普通火箭筒的数倍,一枚就足以击落一架中小型民航飞机。按照这样的威力计算,这一地的武器完全可以确保他们尽数消灭身后的追兵,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