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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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脚步顿住了。夏承墨再喊自己的名字。 “我还是做不到。”夏承墨看着不远处她的背影,白色的外套在纷纷扬扬的雪里有些模糊不清,好像这场雪会消释她。他想上前去却还是没有迈出步子。 “刚才是我错了。我爱钱,我放肆,我爱计较,我好面子,”他苦笑一声,“但是这些全都不重要。” “你说你反复善变,或许你明天会后悔今天离开呢?或许又会想跟我在一起呢?” 他声音喑哑,亚麻色衬衫让他显得单薄脆弱,明明是个男孩子却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尚暇溪听他这么说,眼泪啪啪往下掉,擦掉又流出来,她又怕自己动作太大被夏承墨看到,只强忍着,忍到眼睛嗓子一起酸痛。 “或许,你现在想回头看看我呢?”她始终不曾回头,他语气里带着些央求:“你回头看看我啊,小溪,你回头看看我啊……” 求求你尚暇溪,一定别回头!求求你,求求你!尚暇溪心里不断这样暗示自己,她怎么敢回头,不是怕别的什么,只是她知道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掉了。她轻轻咳了咳,抱紧箱子,加大步子背影决绝朝路对面走去。 “她又要被抢走了?”那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低头呜呜哭得厉害,哭到气都不顺了:“都怪你!都怪你!你从来保护不好我!!” “是啊。都怪我……” 夏承墨站在原地僵住,他就这样看着她一点一点离开自己,然后上了他的车,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雪很大,又大又乱,堆在他没有温度的肩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寂寞华裳。他静静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动。 尚暇溪回到家里,端着杯子热水,手就是暖不过来。她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哭干了。好像眼泪是从心流出来的,不然为什么心脏更有一种干涸的感觉?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邱筱秋和姜延桦发短信。尚闲川说到做到,回到家就保证自己不会再对他们俩出手。 “surprise!” 尚闲川突然从她身后蹿了出来,还牵着条不止从哪弄来的二哈。他一脸得意的笑意,费力得把二哈献宝似的举到她眼前,“这个哈士奇叫尚time,是不是很有国际范?因为我们是闲暇夫妇,所以这个名字简直太好了,而且他特特聪明,铁随他爸,也就是我!我给你表演一下哈,叫‘爸爸’……”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连人带狗踹到沙发上。尚暇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觉得他脑子可能有问题,根本不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心情。她现在这么难受,他居然让自己看一条狗叫他爸爸。 “不是啊,他真的很聪明,我训练过,让他找mama他会伸右手,让他找爸爸他会伸左手啊!”尚闲川无辜地抱着同样无辜的狗满脸委屈。 “sweetie,你都不听我说话?你在干嘛?” 尚暇溪冷笑一声,拿起手机:“我在给邱筱秋和姜延桦他们发短信调解一下关系,你要看吗?特务头子?” “不看不看,你的外界有什么我不管,你的世界只有我就可以啦。”尚闲川纯真无害地眨了眨眼睛,“我喜欢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说你是脑残。” “对对对,我也觉得自己是个脑残。” “尚闲川你有病吗?” “对对对,我是该吃药了。” “你……”尚暇溪扶额叹气,她觉得自己从小心态好,什么坏事都很快烟消云散的原因就是有尚闲川在身边——这种人能把心态不好的人活活气死。 尚闲川看她愁眉紧锁发短信,笑了笑,放下狗走到她身边揽过来吻了一下,自然地说道:“明晚上你去公园外停车场把咱家另一辆车取回来吧,我要加个班。” “嗯?”尚暇溪有些惊讶。这几天他是限制自己外出的,说是要在去北欧之前收收她的心,没想到竟会让自己出个小远门。她低头想了想,应了下来。 她走了24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这两天是什么日子,所有事情都堆到了一起,不过这正好顺了夏承墨的意,不是说忙起来就不会有脑子乱想吗?可忙起来他才发现,这都是放屁。忙起来心也要跳,忙起来也要呼吸,她正是存在这两者之间,自己怎么能不去想她? “还真是把骄傲放纵摆在你脚下你都不屑去踩啊!” 他谈了口气,看到西北分公司传过来的报告,原来是他们公益项目把那里的盐碱地绿化了。 “我能让盐碱地变成绿洲,却不能让你回头看我一眼。”他低头捏了捏眉心,苦笑起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几乎是捂着跃动的心脏去掏,却发现来电显示是韩美景。他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喂?” 他听韩美景说完,手指头都开始跟着抖了起来。他睁大眼睛,目光带着奇异的光彩,疯了似的开车朝停车场冲去。这是他最后一根稻草,救命用的。 “等我啊,小兔儿爷……” ☆、chapter46 尚暇溪坐在警察局里,看着身边喋喋不休的老大爷老大娘,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刚才跟韩美景也发了短信,告诉自己会去公园停车场。韩美景那么喜欢尚闲川,怎么可能让他带着自己离开,所以她一定会打电话告诉夏承墨。 本来就要悄悄见到夏承墨了,本来误会就要解除了,本来就要一起从长计议完成这个缓兵之计就要在一起了,本来就要皆大欢喜了。可当半路杀出来了个老夫妇,非说自己偷了他们家地窖里的萝卜,她也是醉了。 “不是,我说大爷大妈,我好歹也是个穿巴宝莉风衣的,我有什么动机要去偷你们家萝卜呢?你们家地里种的是ssr吗?” 她对警察大哥摊了摊手,一脸“我有一句妈卖批看你们太老我才没有讲”的样子。 “你听,她还要动我们家的鸡,那可是下蛋老母鸡!”老太太拿着指头剜她,说得她哭笑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唉,”尚暇溪捏了捏鼻子,“我这还有件终身大事要去处理,你们要赔多少钱?” “现在的青年以为钱能解决一切啊,可是我们要的是一个解释……”老头子也开始孜孜不倦教育后生,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教书的,还是个高三班主任。 “唉……”尚暇溪看他喋喋不休,瞄了一眼表,都过了半个钟头了,不知道夏承墨等急了没有。 “小溪。” 高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尚暇溪有些诧异也有些欣喜:“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高郑一身笔挺西装,干练帅气。难得严肃,他扬了扬手机:“朋友定位。” 他边说边拿出自己名片给警察又说了些什么,就带着尚暇溪走了出去。 “你来干嘛?是夏承墨让你来‘保释’我吗?” “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夏承墨?”高郑皱了皱眉头,她刚才提到夏承墨的时候眼里全是笑意,可是她喜欢他的话又怎么会伤他这么深。 “他在医院。” “啊?!为什么!怎么回事!!被撞了吗?!”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眼里全是慌乱焦灼:“那咱们还不快去,你在干嘛?” “等会。”高郑一把把要拉自己走的尚暇溪拉住,“他现在还在昏迷,一时半会醒不了。” “那也得去啊!你在干什么!”她话里带着愠怒。 “你知不知道,”高郑叹了口气,一板一眼的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我跟他在一块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到他这个样子。一提到你他就笑一提到你他就笑,就像个傻子一样。吃饭也念叨你睡觉也念叨你开会也念叨你去洗手间也念叨你。他之前择偶标准你也知道,只要有钱,八到八十岁都可以谈,能帮他做生意就好;可昨晚上他不知道怎么回是又犯神经,突然给他找相亲对象:年龄三十岁以下,长得好看,最好有梨涡,暴力一点也可以,尊老爱幼,爱吃苹果;我心想他终于有个范围了,这并不难找,我都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幽幽说了一句‘最后一条,她必须是尚暇溪’。” “好死不死的。他就是个傻子就是个2b,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厉害那么能,实际上怂到什么话也不敢说什么事也不敢做。”高郑苦笑一声继续抑扬顿挫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熊样。好像条丧家犬。你不知道他从前有多么不可一世多么自恋多么骄傲,现在他真是连脸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他昨晚上开车到你家楼下,抽烟在车里枯坐了一整夜;你知不知道一个精明的男人疯起来是什么样子?你真是不知道他有多么喜欢你。” “小溪,医生说他是精神崩溃负担太大才会昏迷,什么时候醒他也不确定。你喜不喜欢他?你去不去看他?你要是去的话,我希望你就不要再离开,如果你还是要走的话,你就干脆连去都别去。” “我……”她止不住地擦眼泪,清了清嗓子,压住自己哽咽的调子。衣服兜震动了一下,她看了看,是尚闲川的短信: 姜延桦被带走了。想知道夏承墨的病情,就来公园里的花田吧,离你一千二百米啊。 她咬了咬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郑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皱了皱眉头:“那我不强求你一直陪着他,你能不能等到他醒让他看你一眼?算我求你了行吗!” “高郑,我,”尚暇溪一边抽泣一边拉住他衣角央求道:“我明天再去好不好,我求你先照看一下他。” “这都办不到啊。”他无奈地冷笑一声,不露痕迹地推开她:“不用你求我也会照顾好他,毕竟和他有关系有感情的是我而不是你这个外人,是我唐突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对尚暇溪半是无奈半是恳求:“还是我该求你。我求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见他扬长而去,尚暇溪哭着朝他说的花田跑去。她清楚的很,夏承墨出事和尚闲川脱不了干系,他一定能告诉自己答案。她沿着尚闲川给的定位一路狂奔,跑到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她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个花田,这个温室里的味道还有遍地薰衣草在昏暗的白灯下闪烁的样子,她之前一定见过。她一定是还遗漏了什么,还有什么没有记起来。 夏承墨还昏迷着!尚暇溪你快点跑啊! 她终于看到优哉游哉躺在薰衣草地里的尚闲川,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尚闲川带着耳机,翘着二郎腿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听着音乐。在紫色的花里白色的灯下,明明好看得像个天使圣洁的像个神明,尚暇溪却由衷地感到毛骨悚然。她是真的怕他了。在他这,自己好像个蝼蚁,随时可以被捏死,还会株连到别人。 “来了?”他并没有睁眼,只拍拍旁边让她躺下:“我有点好奇,你是因为姜延桦被抓进局里跑得这么快还是因为……” “你到底对他干了什么?”不只是因为姜延桦情况可缓,也是因为私心。 “没什么,有人在停车场对他注射了神经毒剂而已。”平平淡淡。 “你说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把拿下他耳机,厉声问道。 “你如果不让他去停车场事情会这么顺利吗?”他笑了笑,如同暗夜里的枭。 “你!!”她又要哭又要怒,最终还是放慢了调子:“你怎么就是不肯放了我?” “你为什么不肯成全我?”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偏激,也缓了缓,意味深长地说:“你又何曾放过我。” “他多久才能醒?有没有生命危险?我们明天就走就去北欧好不好?”神经毒剂可大可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根本不清楚。 “不知道。”他枕着自己一条手臂:“姜延桦的账是我让他做的,也是我往他账户里存的钱诬陷他。” “啊?”突然听他这样说,她有些惊讶。 尚闲川看了看她,从她兜里掏出了手机,手机是录音界面。 “我早说过,我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他拿着她手机,却并没有删,只是拿在手里转来转去。 “你可以拿去报警,这样我就会被抓走了,你就自由了。” 尚暇溪瞪大了眼睛,听他这样说,只觉得自己最后一层窗户纸都被捅破。可是她只是想拿来做筹码,并没想过要报警。 “想用来做筹码吗?你根本不会报警,所以这种筹码都不能成为筹码?”他拿手机轻轻敲了敲她脑袋:“作为我的人,有点掉价啊。” 她叹了口气,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虽然没有出一点声音,但眼泪却没断过。他猛地翻身压了上来,吻了吻她眼角的泪,看到她惊恐地僵直了身体,他才笑道:“放心,我不会动你,我想要一个完整的新娘。”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那个时候你才八岁。” 你闯进来的时候我也是在听着音乐睡觉。 “哦,哈利路亚阿弥托佛耶稣基督,天使哥哥,我想要很多很多钱……” 她傻。看到干净好看的白衬衫小男孩以为是天使,还跪在他旁边许愿。 “喂,泥猴,你在干嘛?”他不耐得皱眉:“这是私人花田,你进来干嘛?” “啊?”不是个天使啊!她站起来掐腰也不礼貌地回敬道:“你的花田,这写你的名字了吗?” 他淡淡地指了指门口牌子:小闲川的花田。这是他父亲在这个城市送给他的礼物。他从小天才性子孤僻,最爱一个人独处,因为他觉得大多数人不是无趣就是傻逼,那个时候他才12岁。 “呃……”她尴尬地搓了搓小手,“那个,那个你在听什么歌?” “valder bridge,”他鄙夷地眯了眯眼:“仙境之桥。” “哦~仙境?要我带你去吗?” “把你的脏手拿开!!喂!” “真没礼貌!”她死死拽住他,还给了他两脚教育他,“最看不惯你们娇生惯养的死小孩,你不是喜欢仙境吗,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