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她刚砍下一根竹子, 王洛何就从对边的小路走了过来, “古知青, 你最近要是有空, 就写信给家里, 让他们给你准备些高中的书本、资料。” 古如月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王知青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吗？” 她想，自己没露馅吧。 “对, 就是你想的那样, 过不久应该就通知了。”王洛何点点头，他乘古如月的情, 自然要提早告诉他这个消息。 “王知青, 谢谢你，我会准备的。”古如月感激地说，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了, 可是有人能提前告诉自己，还是让她心生欢喜。 很快的国庆到了，但是今年并没有怎样庆祝，因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失去了三位让人万分尊敬的领导人。 第二茬的香菇收了，可惜的是天气不好，只能炭火烘烤，这跟自然晾晒的，味道会差一些，但是干得块，颜色更好看。 期间，古如月还去了县城一趟，从供销社买了足够的纸笔，想了想，她又去书店走了一趟。 有些书她用不上，可是别人可以用啊，这时候帮人一把，算是雪中送炭了吧。 她已经预料到，当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开时，这些物品会是怎样的缺乏了。 她的举动并没有人关注着，一切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是知青点里还是有变化的，首先就是李芸莲和穆向东突然就回城了。 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吃不了下乡的苦，但古如月知道，肯定是他们家里人听到了消息。 准备高考，省会的资源和条件肯定要比乡下好的。 而这一会儿，如果没有意外，男主女主也得到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开始准备全套的复习资料了。 当广播和《人民日报》同时宣布恢复高考的消息时，举国上下都沸腾了，知青们在怔愣过后，便是欣喜若狂。 停了十年的高考终于恢复了，大家终于有机会回城了。 本来已经不怎么管知青事务的苏城安来到老屋，召集大家商量，商讨如何让大队部减少农活，为知青们高考提供方便之门。 林长城显然也非常的意外，高考意味着什么他也很清楚，自然不想去得罪知青，谁能知道哪个知青以后能走到什么位置呢？ 高考在十二月，从通知到考试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期间还夹杂着秋收。 农活肯定是不能落下的，但复习也不能落下，只能辛苦一点，白天干活晚上学习。 知青们决定组成小组复习，这时候，古如月手上的书就很让人羡慕了。 上林大队离得远，等知青们赶去城里，无论是废品站还是书店，相关的书全都没了。 大家没办法，只能找人借，找人抄。 整个上林大队只有古如月这边有比较完整的书，知青们要抄，大队里准备高考的社员也要抄。 一时之间，古如月成了香饽饽，谁看到她都笑眯眯的，吃的用的送了不少。 古如月不是小气的人，书也借给别人抄，包括自己准备的习题集，她虽然提早准备了，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大家互相学习，查缺补漏，复习也就没那么难了。 毕竟高考已经停了十年，许多人早就把知识还给老师了，而基础比较扎实的，除了老三届，也就最近两年的知青，其余知青，在学校的那些年正是运动的巅峰，根本就没学到啥东西。 但古如月知道这第一年的试卷是各省独立出卷，因为许多老师、教授是临时被叫回去，出的卷子并不难。 但对于荒废了学业多年的知青们来说，重新学习很辛苦，但想到能回城，一切苦就都值得了。 老屋这边，大家每天都要学到半夜才入睡，天不亮就急忙起床，把一些活做完赶紧复习。 天气冷，许多人都长了冻疮，又疼又痒，但没有人诉苦，全都默默忍下来了。 十一月初，林源清给古如月送了一套复习资料，县城一中有老师开了夜班，自己出复习资料和卷子。 林源清和邱阳都有去上课，她整理了一部分，就给古如月送过来了。 “我要报考的是理科，文科的那些资料我是找别人拿的，如月你先复习着，我再帮你留意。” “源清，谢谢你。”对于帮助自己的人，古如月都很感激。 林源清送来了复习资料，知青们也才知道，原来县城还有老师组织复习。 于是大家纷纷动用自己的关系，找人、找复习资料，只要跟复习相关的，全都不放过。 在林源清送来资料不久，古如月收到了一个不小的包裹，是从h市寄来，她打开一看，里头有着整套完整的复习资料，还有散发着油墨香的卷子。 紧接着，她也收到了伍凝婷的信和复习资料，不过相比前一个包裹，资料就比较少。 古如月先把这些习题看了一遍，又看了那些书，心里有数后，这才分享给其他知青。 她没想着拿什么状元，只要好好地复习，高考好好发挥，其他的她应该不用太担心了。 高考报名、体检，然后就是秋收，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大家累得都瘦了一大圈，可是精神头特别好，两只眼睛明亮得吓人。 罗盛延站在邮局的门口，琢磨着要不要去发一封电报。 古如月收到包裹了吗？她对高考有信心吗？她会想考来h市吗？还是说回她的家乡？ 罗盛延很想知道答案，可是他不敢问，他突然有些后悔在上林大队自己装疯卖傻的事儿了。 那会儿自己有多大胆，那现在的自己就有多胆小。 他盯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还是等古如月考完试再发电报吧，而自己也要努力了，总不能落榜吧，要不脸就丢大了。 每个省的高考卷子不同，高考时间也不同，古如月他们所在的省市高考时间定的十二月十六、十七号。 高考的学校条件很简陋，考生年龄的跨度也很大，但每个人都满怀希望，盼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饶是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的古如月，面对此情此景，竟然比其他人还要紧张。 一直到位置上坐定，散发着油墨香的卷子发到手中，古如月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先检查卷子，写下自己的姓名、准考号等，这才开始审题动笔。 考完一科，除了离得近的学生，大部分人就窝在学校附近，随便吃个饭团或饼子，继续复习下一个科目。 这时，蓝清丽陪着齐燕燕走过来，两人的眼睛红彤彤的，就跟两只小兔子似的。 古如月不由皱眉：“怎么了？” “如月，我们完了，我们都考砸了，作文没写完。”齐燕燕小声地说道，万分沮丧。 她们太久没考试了，没预留好时间。 “这才第一科，后面好好复习，争取把后面几科考好，不要再犯错误就好。” “你们觉得你们考砸了，难道其他人就更好吗？别自己给自己压力。”古如月说着，继续低头看笔记。 蓝清丽和齐燕燕想了想，默默地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翻出袋子里的笔记开始看起来。 后面的几科，古如月都发挥得不错，她知道，这次考试稳了。 这一次的考试科目中没有外语，但是报名的时候有提过，工作人员有说过，有一些专业需要外语成绩，可以报名考试，但不计入总成绩。 上林大队的知青点有好几人报考，都是想报考外语相关专业的人。 考完试，考生们如潮水般褪去，古如月没马上走，在校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林源清就骑着自行车过来，她们约好考完试一起吃饭。 “如月，你考得怎样？有信心吗？” 古如月点点头：“我觉得我考得还行，就是政治比较没信心。” 林源清闻言有些讶异：“这不应该呀，政治是所有人最拿手的科目啊。” 古如月傻笑了下，她总不能说她其实一点都不熟吧，在其他人忙着复习其他科目的时候，她能说她在背政治吗？ 林源清没有多问，“如月，快上车。我已经让阳哥去国营饭店占位置了，好不容易考完试，我们好好吃一顿。” 考完试，确实有不少人来国营饭店打打牙祭，毕竟之前辛苦了那么久，总要犒劳下自己。 她们到的刚好，邱阳点的菜刚送上来，一人盛了一碗饭，先吃饱再说。 等吃得差不多了，林源清侧头问古如月：“如月，过不久就要去填饱志愿，你想好要报考哪里的学校了吗？” 古如月点点头：“我想考去h市的f大，报历史专业。” 林源清愣了下：“你不试试报考京市的大学吗？到时候我们又能一起了。” 她以为所有人都会以京市为目标的，特别是在自己成绩很不错的情况下。 林源清不想和古如月离得太远，这意味着两人的联络和减少，一些往来也会减少，她就没办法再拿到古如月做的符了。 “我的成绩报考京市话，两所名校进不去，去其他的我又不想，所以就选了f大，虽然不如京市的有名气，但也不错。” 更主要的是，在h市，这个地方无论啥时候都是经济中心，改革开放后，那里的发展并不必特区慢。 虽然京市也很不错，但是综合考虑一下，古如月就觉得还是在h市吧。 林源清看向邱阳，他们已经约好了报考的学校和专业，难道要改变吗？ 邱阳给两个姑娘各盛了一碗汤，不急不缓地说：“就算不在一个城市一个学校，难道就不能写信、打电话了吗？” 古如月笑着说：“报考不同的学校，又不是我们从此不联系了。” 男主女主的光环那么大，以后说不定合作的地方多着呢。 林源清想想也是，她和古如月是朋友，并不会因为距离而断绝关系。 “那我们约好了，要经常写信联络哦！”林源清伸出手，就跟小孩子一样和古如月拉钩约定。 回到老屋，古如月泡了个热水脚，缩进被窝里，舒服得叹了口气，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填报志愿前，古如月收到一封电报，只有短短几个字：“报考f大吧，jiejie，我等你。” 古如月弯了弯嘴角：“这小子，果然是装的。” 这段时间，上林大队的考生们就凑在一起，各种讨论要填饱的志愿，绝对不能落下。 而在所有的专业中，最不受欢迎的应该就是师范和经济类的专业了，毕竟过去那些年，跟这些相关的人都不咋好。 等填完志愿，便是焦急地等待了。 先是查分数，而后政审，等录取通知，每一样都让人煎熬。 考得差的人失声痛苦，考得好的人，在通知书没到手里的时候，那颗心也放不下来。 这次大队里有几个社员报名高考，有两个收到了中专的录取通知书，喜得这两家人都去买了鞭炮来放。 考上中专，以后出来国家包分配工作，那是铁饭碗，吃上公家饭了！ 今年春节在立春后，没有意外的话，过年前大家就陆陆续续能收到通知书。 这段时间，邮递员非常忙，每个大队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