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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靠着的木门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声极细的清响从顶上传来,“锵”地一声,护住神龙庙的结界顷刻间碎成了无数斑驳的星点,消散在一片虚无之中。 察觉到一道凌厉的剑气从身后逼来,司淮一个旋身席地而起,在空中连翻了几下落到屋檐之上,转过身时,身着各色服饰的仙门修士已经踩着倒下的门板一齐涌了进来。 为首的也不知是哪家仙门的弟子,一副十足的傲慢姿态,手中清清冷冷的剑指向了负手立于高处的司淮,微微眯起的眼里俱是寒冽的冷光,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这妖龙,还不快下来受缚?!” 司淮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话了,垂眼睨了他一眼,反倒笑了起来,道:“你们仙门学的都是嘴皮子的本事?打不过就叫我自己下去让你们捆起来,我看着像个傻子吗?” 底下那名弟子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当即愤愤地“啐”了一声,提着剑正要上前,却被另一个同门给拦住了。 那人看着倒是沉稳一些,也对着司淮笑了起来,声音却没有什么起伏,道:“你自然是个聪明的。只是,仙门百家都在追捕你,你的修为还能撑多久,你比我们都要清楚,束手就擒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然后呢?”司淮饶有兴趣地反问了一句,“是要建个锁妖塔把我镇压起来,还是直接挫骨扬灰?” “我呸!”那名冷傲修士粗犷地接过了话音,有些不耐烦地道:“他分明没有悔过之意,何必同他多费口舌!本就是由非人之物修炼而成的妖,行云布雨累了功德才唤一声神龙,如今杀戮成性满身邪戾,害死这么多仙门弟子还想活?做梦!” 后半句话是说给屋檐上的司淮听的,轻风吹起带血的衣袂,他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出声反驳。 不论他说什么,都免不了要再打一架。可方才那沉稳修士说得没错,这三个月与仙门多次交手耗去不少修为,就算下面只是一群修为平平的仙门弟子,也落不下什么好处。 那名冷傲修士见他笑而不答,只当他是看不起自己,当即也不多说废话,并拢食中二指便念起了剑诀,将手中的佩剑驱了出去,直直刺向司淮的面门。 司淮已决心不和他们纠缠,纵身跃起躲过飞剑,便往不远处的县城掠去,想借机躲避好甩开仙门的人。毕竟他们怕他会伤害无辜百姓,往往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和他大打出手, 身后一众仙门修士见他往县城方向去,都齐齐变了脸色御剑追来,司淮回头看了一眼并未理会,不想前方突然袭来一道浑厚的气浪,将他从半空之上直接掀了下去。 坠地的钝痛一阵一阵地袭上后背,他闷哼一声就地滚了一圈,半跪着撑起身子,便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眼前,一并出现的还有折射着剑芒的剑尖。 来人的修为不弱,想必是仙门里排前的宗主或掌门,只是司淮对仙门之事关注不多,抬头看了他一眼,意料之内地认不出来人,只听追上来的弟子唤了他一声“赵宗主”。 赵宗主显然是一个不喜欢多说废话的人,连应都没有应一声,便挥起了手中的剑,连着朝司淮劈下了几道剑气,。 饶是有山河剑抵挡,司淮还是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正全力招架着,身侧又是一道剑势夹着热风刺了过来,下意识地抬起空着的左手抵挡,锋利的剑刃正好擦着手腕过去,划断了腕上的那串小叶紫檀佛珠。 佛珠滚落地面的声音十分清晰,司淮伸了一下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怔神的刹那功夫,那柄毫不留情的剑已经没进了他的右肩。 “好啊……”司淮极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垂着头低低地笑了起来,透着几分渗人的寒意。 来不及抽出的长剑被他一把握住,缓缓抬起的眼眸变成了一片沉郁的青色,像落了薄尘的碧玉明珠,看得对面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淌着血的手掌在虚空中结出了一个印记,仔细看去却发现里面的符文倒了过来,泛着幽幽的红色光芒,混着那阵突然奏响的空灵骨笛声,说不出的诡异。 天空忽然乌沉沉地暗了下来,一阵劲风似乎从地底刮起,带着阴森森的冷意从足底吹到了头,伴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围绕在四面八方的凄厉惨叫声…… / 灵隽找到司淮的时候,已经是下着大雨的深夜。 和他离开的那日一样。 他以为司淮冷静下来了就会回去找他,所以那日他在门口坐着等了一天一夜,就算来往的路人指指点点也纹丝不动,可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司淮回来。 仙门追杀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也不知司淮是不是连他也一道躲了,每每他循着消息找过去的时候总是慢了一步,几番错过,便直到今日才找到了停下的司淮。 司淮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浑身散发着nongnong的血腥味,他却未曾察觉一般,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在一棵大树底下,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手里捧着一把小小的珠子,不多不少正好十六颗。 地上没有尸体,但四周分明是一场激战过后的狼藉,灵隽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司淮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悬着的一颗心半点不敢松懈,慢慢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祁舟……”他轻声唤了一句,面前的人却像个木头人似的半点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