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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人都断定,只要顾北知继续考,一定会考中举人,但他时运不济,竟然碰到了父母接连过世这样的惨事。 想着明年他也就出孝了,明年有恰逢科举,他正好能赶上,没准明年年底他们获鹿镇就要多一位举人老爷了。 举人老爷的小舅子是他的学生,说明什么?说明举人老爷也认同他的学识! 张夫子似乎已经看到他被同行们羡慕的那个场面,要是关杨明年能考中秀才... 这么一想,张夫子心头火热,笑脸都压不住了,“哈哈哈,谬赞了,关杨启蒙较晚,但胜在踏实、刻苦,明年下场也有几分成算。” “是,阿杨是个榆木脑袋,还多亏了张夫子悉心教导,他才开了窍,本想着以我的经验来给他添一分成算也好,没想到造成了张夫子的误会,还请张夫子千万别放在心上。” 顾北知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讲,仔细观察张夫子的表情,“阿杨是我夫郎的大弟,我们夫夫都期盼他能早日成才...” “不妨事,不妨事,北知年纪轻轻便考中第九名的成绩,和自家弟弟分享一下心得,交流感悟,这有什么不对的?但千万不能耽误平日上课,知道了吗关杨?” 张夫子将这件事定性为一家人关起门来交流的私事,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哪怕以后关杨考中了,别人也只会说张夫子教的好,谁也不会提顾北知的功劳,否则关杨干脆回家念书好了。 “是,学生记得了。”关杨蔫蔫的低着头,跟夫子认错。 顾北知也知道张夫子心里的打算,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反而笑着说,“以后我家阿杨还请张夫子多多费心了,北知感激不尽。” 张夫子摆摆手,“应该的,北知毋须如此客气。” 又是一番客套之后,顾北知以有事为由,又带着关杨离开了,说好了明日关杨回来上课,他们俩就离开了。 顾北知还要回店里上工,他打算让关杨先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晚上,调整好心态之后,明天再去张夫子那上课。 走出了张夫子家的小巷子,关杨还是闷闷不乐的,顾北知站住脚,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苦着张脸。” 关杨没注意到顾北知这个长辈逗小孩似的抚摸,叹了一口气,“哥夫,我错了...” 一想到刚刚哥夫给夫子低声下气的道歉,关杨心里就酸的厉害,他哥夫以前是个自尊心特别重的人,别说低声下气了,道歉的话都不会往软和了说。 “你这孩子...” 顾北知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 “行了,多大点事啊,你夫子人不错,就是有些好面子,我把面子给足了他,他自然就不生气了,你也不用往心里去,以后把卷子拿去私塾做也没事了。” 关杨还能说什么,哪怕心里不太舒服,也只能记住这次的错误,以后再也不犯了。 “好了,这事翻篇了,不用再想了,你回去之后和二叔说一声关弘的事,找个时间让二叔带上你和二小他俩上门拜访一下。” 顾北知叮嘱关杨,既然关弘梯子已经递了,他们也得接住了,最好是尽快恢复两家的来往。 历来都是朝里有人好做官,有个做刀笔吏的亲戚,以后关家会受到很多隐形的优待。 别小看着刀笔吏,虽然没有品级,但架不住刀笔吏都是一代传一代传下来的,通常情况下县令和镇长等有品级受朝廷调度的官员换了几茬,刀笔吏还是原班人马。 因为他们掌握着一个衙门运行的方方面面,以获鹿镇为例,没有镇长还能正常运转下去,但要是刀笔吏全都换了人,那肯定是要乱上半年才能捋顺的。 可见刀笔吏的重要性,即使他们无官无品,但人际关系和对衙门的掌握之深,不可小觑。 关弘主动拉进关系,多半也是看在顾北知前途光明的份上。 而顾北知没有让关杨否认,也是因为关弘家的这个差事,算是互惠互利了。 “哎,知道了,哥夫。”关杨看着天色还早,不想就这么浪费了,他刚刚从张夫子那离开的时候已经把卷子都拿出来了,“哥夫,我能去你那儿把卷子写完吗?” 顾北知今天没有别的事,也就同意了,“走吧,正好写完我给你看看。” “好的,哥夫,我写的可快了!”关杨笑了。 顾北知给了他脑门一个不怎么疼的栗子,“不求快,要准确!” “知道了!”关杨对读书有一种天然的神圣感和紧迫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 顾北知领着关杨回到店里,正好碰到来店里寻镇纸的郑公子在挑挑拣拣。 “老顾,你可回来了!”小丁哥赶紧拽着他去郑公子那,“郑公子都来了一盏茶了,就等你呢。” “你先去我屋里。”顾北知把钥匙给了关杨。 “知道了,哥夫。”关杨拿着钥匙往后面走,和扭头看过来的郑公子对上眼,他轻轻地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郑公子这是又来寻宝了?”顾北知拿出掌柜准备的专门招待贵客的茶叶,给郑公子重新沏了一杯茶。 他做这套动作实在好看,翩翩君子,风轻云淡之中带着矜贵,令人赏心悦目。只要是他的老顾客都喜欢看他沏茶,那次来了没见着还觉得差点什么。 令顾北知哭笑不得,但也只能养成习惯,来了客人先表演一番,让客人过了眼瘾,再谈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