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贺枝扭头看着她笑笑，“还行，你呢？” 赵秋叶也不知道自己过的好还是不好，今天她是请假回来的，因为家里给的粮票根本就不够吃的，她趁着不是休息日，偷偷的回家，偷拿了家里的票钱，还有柜子里的馒头，光明正大的拿肯定是拿不到的，可是她太饿了。 “我回家去偷拿东西，你看？”说着还把东西给贺枝看看，而且平时她都不坐公交车的，一般都会早点出发，走过去，今天就不一样了，拿了家里的钱，就有钱坐公交了，不过她现在已经很好了，起码比过去强，今年她高一了，再坚持两年，参加了高考，能考上大学，还会给补贴，她就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等她走出去以后，就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贺枝想起上次陈秀娟上门向贺枝要贺远方的津贴，“听说你哥要换帖，需要一笔钱。” 赵秋叶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还想着把自己先定出去，呵呵，不用想了，她现在可比小学的自己强多了，上了几年学，她明白的东西越来越多，懂的道理也多了，看到的世界也大了，没回答贺枝的问题，“贺奶奶，贺归来有你真幸福。”她扭头看着贺枝说了一句话。 贺枝抿抿嘴没说话，看到车过来了，“车来了，走吧。” 两个人上了车，现在比较早，还有一些座位，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坐在一起，贺枝也不在乎，自己坐上公交车开始闭上眼睛休息，公交车晃晃悠悠差不多大半个小时才到县里。 贺枝提着包到了县里，去买了到当天到省城的火车票。 今天贺归来还是挺紧张的，丁老师朋友的一部电影里还缺一个出演小女孩的镜头，总共时长也就一分钟，一句话的台词，她们都想得到这次机会，只是太难了，走到最后的也只有贺归来，杨霞，曹燕晴，还有另外一个比较文静的姑娘，叫李璐璐。 丁然今天把自己的朋友叫了过来，这次也是她给面子，不然怎么也不会轮到来自己的训练室挑人，毕竟文工团那么多小姑娘。 郑可是从小就喜欢拍电影，那个时候自己家庭条件也不错，就由着自己玩，然后上了大学，也开始慢慢去学这个导演专业，但是后来就被下放了，年初的时候被平反了，现在也在发展这一方面，她也就开始重新拾起自己的梦想，虽然这个主角的女儿这个扮演者不是个重要的人物，但她还是想要自己负责选，她跟丁然也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一向是相信她选人的眼光的。 两个人一路向训练室走过去。 “丁然，那你有没有觉的适合我这个角色的人选？”郑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一会自己再结合她的意见好好观察一下。 丁然笑了一下，“虽然我觉的不错，但也不代表着你认可啊，我也不说，你自己一会看表演，看看我想推荐给你的人选，是不是也是你想要的。” 郑可看着老朋友的样子，点点头，“行，那我一会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 两个人推开训练室的门。 四个人本来都在各自压腿，做跳舞前的热身动作，看到她们过来了，都集合到一起站成一排。 丁然笑着过去，“好了，你们都不用紧张，平常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位就是郑导演了，她很厉害的，你们好好表现，别丢我的人，知道没？” 贺归来她们几个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丁然和郑可也没有弄的多正式，两个人就盘腿靠墙坐在地板上。 “你们开始吧，谁先都可以。”丁然让她们自己随便来。 曹燕晴先举手，“丁老师，我先来，” 丁然微笑着点点头。 郑可看着这几个女孩子，她知道丁然的眼光高，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一眼看过去，气质都很出色，长相也都各有各的优点，于是她作为导演的职业病又上来了，“先等一下，不知道你们的丁老师跟你们说过是要选一个什么的人物了没有？” 曹燕晴点点头，“讲过了，是一位优秀的爱国人士，他的女儿死之前为他跳了最后一支舞。” 郑可点点头，“嗯，是这么来的，那你开始吧，就跳他女儿死之前要跳的那一只，不过是按照你的理解开始跳。” 曹燕晴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本来以为只是跳舞展示自己的舞蹈功底的，这还有其他的东西。 “老师，我能先不跳了吗？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单纯的展示舞蹈基础，不知道还要加情节的。” 丁然点点头，“可以，那你先到旁边自己想想。”然后就又看向剩下的三个人，“你们呢？有想好的吗？可以先来。” 贺归来看看杨霞她们两个没动静，自己站了出来，其实当时丁老师跟她们说这个人物角色的时候，她代入进去想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导演会安排这个女儿跳哪支舞，然后自己还想了一套，如果是自己的的话，又该怎么跳，她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那如果有机会，自己最想跳的是支什么样的舞蹈。 丁然看着贺归来站了出来，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她教贺归来也有几年了，对她的脾气性格还是很了解的，“哦，贺归来，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 贺归来站到中间，她们其他三个人就到角落站里站着。 现场这次也没有音乐，一些卡点和情绪自己都要给到位。 贺归来不紧张是假的，但是适当的紧张可以逼自己发挥的更出色，她闭上眼睛把自己代入到那个场景中去，然后再睁开眼睛，就开始跳了起来，其实这支舞蹈是她开始学舞蹈学会的第一支，情绪是欢快的，难度也不大。 丁然看到这支舞蹈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这贺归来是怎么想的，这一支舞蹈第一太简单，第二情绪不对，她沉重的面色看向郑可，发现她却一直专注的看着贺归来。 贺归来跳到最后的时候，眼神开始发生转变，慢慢的开始变的坚定以及一些决绝。 本来认为希望不大的丁然自己也陷进去了。 贺归来最后一个收尾又带上了一个灿烂极致的笑容，就是这个笑容带给了人极大的震撼。 郑可看到最后结束的时候，联想到自己电影里的故事，看着她的笑容却差点要哭了出来。 丁然扭头看向郑可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低声问她，“你没事吧？” 郑可把眼镜摘下来，揉揉眼睛，“没事，就是想到电影里的内容了。不过你选人选的真不错，这个小姑娘很有自己的想法，我本来是在电影里安排的舞蹈不是这个，我现在都想换了，换成这个。” 丁然的专业是传统舞台剧，她对电影的cao作方式不理解，不过她相信郑可，“那你觉的她很好？” 郑可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看好的就是她啊。” 丁然笑笑不说话，转头看向贺归来，“好了，你先过去休息吧，下面谁想第二个？” 曹燕晴眼睛一直在看着丁然和郑可，她虽然没听见她们两个说什么，但她并不认为贺归来所理解的是对的，明明是最后一支舞，还跳的这么欢快，一想就觉的不对，她想跳的都准备好了，不过现在才不会上去呢，她准备压轴，最后一个出场，会是给导演印象最深的那一个。 杨霞倒是举手了，反正她就是早跳完早完事，不用在这里心惊胆战的。 杨霞上去跳完，就是李璐璐。 郑可看着这两个人跳舞并没有觉的有什么惊喜，不过看的出来，舞蹈功底不弱，但是在表演形式上没有让她觉的有第一位合适。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曹燕晴，她跟贺归来恰巧相反，选的一首是极其悲伤的舞蹈。 郑可看着没有丝毫的反应，如果没有贺归来，那她也会选这样的表现形式，双重浓重的悲伤会让电影的悲伤感加大，但如果是悲伤和欢乐相碰撞，那电影带给观影者的悲伤代入会扩大十倍，特别是最后那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再结合到电影里，会变成一个经典。 “好了，你们都表演完了，郑可导演会当场给出我们结果的。”丁然在曹燕晴跳完之后站了起来。 郑可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着看着四个人，“首先，我很喜欢你们跳的舞，都很棒，你们丁老师把你们教的很好，但是无论我选了谁，都不是否定你们的舞蹈基础的，我是个导演，也加了自己想要的成分，听明白了吗？”她说话还特意放柔了声音，就怕伤害到她们，这么好的年纪，还都是小姑娘，多美好。 四个人齐声开口，“明白了。” 郑可笑着转头看看丁然，又看了过来，“我选第一位，叫贺归来是吧。” 贺归来开心的直接蹦了起来，然后又觉的自己坏了形象，有些不大好意思，赶紧对着她们两个鞠躬，“谢谢丁老师，郑老师。” 郑可看着笑了出来。 丁然开始给她鼓掌。 “贺归来，你不错，好好准备吧，到时候还需要过去拍场戏。” 贺归来重重点点头。 杨霞在旁边一把抱住了贺归来，她虽然没被选上有些伤心，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情，本来她也没报多大的希望，而且贺归来其实平时练习比她们都刻苦，膝盖，还有脚都肿过很多次。 “你真棒。” 贺归来也回抱住杨霞，调皮的开口，“哎呀，我知道我很棒，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杨霞松开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好好说话。” 贺归来又笑嘻嘻的。 李璐璐也过来腼腆的笑着恭喜贺归来。 曹燕晴不明白，她完全没理解贺归来跳的什么，立刻就举起了手。 丁然看到曹燕晴举手，“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曹燕晴咬紧后槽牙，“老师，我不理解，为什么要选贺归来？”说着还指向了她，“明明这个故事的基调是悲伤的，她跳的是什么啊？那么欢快。” 丁然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不是不喜欢学生提出问题，相反更喜欢学生去提出问题，她答疑解惑，只是曹燕晴一点礼貌都没有，上来就空口说人家不合适，不理解，艺术作品需要尊重。 郑可看出来好朋友的脸色，自己倒是笑了起来，“好，那我就让贺归来同学来解释一下，说说她的原因。”说完伸出手示意贺归来说话。 贺归来站了出来，“这个是悲伤的基调，但我跳的舞你理解错了，虽然我跳的舞是欢快的，我表达的也是欢快的，这是女孩死之前跳给父亲的最后一支舞，她内心是悲伤的，但在努力减弱父亲心中的悲伤，她不愿意父亲因为自己的的离去而太难过，而且我也代入了自己的情感，我不记得我爹长什么样子，但如果我学会跳舞了，那一定是想跳一首欢快的给他看，让他知道我过的很好，这一刻也是幸福的，那他应该会很开心。” 曹燕晴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但到最后也没开口。 郑可没想到贺归来还有这样的故事理解，她是以一个导演的角度去理解的，并且代入到整个剧本当中去思考的。 “我是个导演，选的是电影演员，所以看的不仅仅是你们舞蹈的基础，更多的是表现形式，以及演员对这个角色，对这句话的理解，贺归来给了我新的灵感，她最后的笑给了我太大的冲击，曹同学，你现在明白了吗？” 曹燕晴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 丁然看这件事情暂时解决了，“走吧，我请你去吃饭。” 郑可摆摆手，“不能去了，我得回去再看看剧本，那个地方还是要修改一下的，饭就改天再吃吧，你这个小姑娘真不错。” 丁然跟她说着话，把人送到了门外，等到她走了，自己才沉着脸色回到训练室。 四个人还站在训练室没走，看到丁然回来也有些惊讶，不过立刻就排队站好了。 丁然背放着双手，面色严肃的站在她们的面前，语气也很冷，“曹燕晴知道自己刚刚错在哪里了吗？” 曹燕晴低着头倔强的不说话。 “你可以提出问题，但是也要学会什么是尊重吧？你自己回想一下自己的语气，对贺归来不尊重，对郑老师不尊重，难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丁然很少说这么严重的话，她平时对孩子们都很宽容，即使有什么问题也都是看在她们年纪都还不大的样子上，不做过多的追究，只是没想到她今天还是这样。 曹燕晴开始哭了起来，“丁老师，我，我错了，对不起。” 丁然深吸一口气，“我教你们也有几年了，你们也都是我一个个选出来的，我们从最初的几十个人，淘汰到只有十个人，我希望你们以后走出去，不仅仅舞蹈和舞台剧很优秀，其他的也同样优秀。” 剩下的她们三个也都默默的点点头。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贺归来，你随时做好准备，郑老师那边应该很快就需要你过去，曹燕晴，你写一份检讨，下周给我。”丁然边说话边摆摆手让她们都散了。 四个人安静的回到更衣室，开始换衣服。 贺归来正在开自己的柜子。 曹燕晴走到她身边故意撞了她一下，“贺归来，你别得意的太早，我这次输给你了，还不是丁老师偏心，以后有正规的比赛，我肯定不会输给你。” 杨霞是个急性子，“曹燕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输了就是输了，还诬陷丁老师，本来就是归来优秀。” 曹燕晴只瞪了一眼杨霞，自己也正在开柜子。 杨霞还想冲上去跟她说两句。 贺归来一把拦下她，皱着眉头看着曹燕晴，“你可以说我，但请你不要说丁老师，她教了我们这么多年，对我们付出了多少，你难道自己不会用心去感受吗？你就因为这件事情背后里诋毁丁老师，我原先还觉的你只是有些傲气，不喜欢我，但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是自己有问题，我看检讨也不用写了，写多少都没有用，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曹燕晴咬着牙一声不吭。 贺归来说完也没再理她，跟杨霞两个人就开始换起了衣服，换完锁上各自的柜子。 “李璐璐，我们先走了。”贺归来和杨霞两个人准备走了，看到李璐璐还没换好衣服，就随口打了一声招呼。 李璐璐还是那个样子，有些腼腆的笑着挥手。 更衣室里就剩下李璐璐和曹燕晴。 曹燕晴换好自己的衣服，就看向李璐璐，“李璐璐，你跟贺归来一个宿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