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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老奶奶拽着溜溜车的绳子走在前面,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坐在车上,她蹬着两条小短腿, 一路走一路咿咿呀呀。 huáng单从口袋里拿出对叠的浅灰色条纹帕子,抖开了脸上的擦眼泪, 隐约听出来了, 那小女孩在唱《小燕子》。 小女孩吐字不清,只能勉qiáng听出什么小燕纸花衣。 huáng单以前上下班都不太会注意和他擦肩而过的人和事, 不关注别人的生活状态,他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往往是一头扎进工作中去,等他抬起头时,一天就已经收尾了。 什么都是匆匆的开始, 匆匆的结束。 小女孩软糯糯的声音响起,粑粑!粑粑! huáng单抬头,眼睛通红,把老奶奶给吓着了,小伙子,你没事吧? 他说,没事。 小女孩还在喊,老奶奶不好意思,豆豆,别瞎喊,这是叔叔,你爸爸还没下班呢。 huáng单听到小女孩喊他叔叔,他笑了笑,浑然不觉。 老奶奶多瞅了两眼,心下不免就有些感叹,她一大把年纪了,都没见过哪个小姑娘能比的上这小伙子,生的唇红齿白,不笑的时候蹙着眉心,有点难以接近,一笑起来,嘴角弯弯的,眼睛也是弯的,那是真的好看。 那么想着,老奶奶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就给说了出来。 huáng单, 老奶奶没多说,她要带孙女玩滑梯去,豆豆,跟叔叔拜拜。 小女孩对着huáng单挥挥手,小小声的喊,拜拜。 huáng单说,拜拜。 溜溜车的轮子擦过地面,发出的吭吭哧哧声响渐渐模糊。 收了帕子,huáng单在石头上坐着,目光随意落在一处,疼痛感慢慢退去,脚不疼了,他还在坐着。 他穿越的时候,真实的自己可能是静止的,这个世界都会陪着他静止不动。 或者说,只有他一个人是静止的状态,而时间会流逝的极其慢,在另一个世界的一辈子,到这里,就是一秒。 无论是哪种可能,huáng单穿越过去经历的一切都已经埋葬在那个世界,他的灵魂回来了,却带不回来任何东西,哪怕是一片树叶,一朵花,一棵糙,一捧土。 梦长了,好累。 huáng单掐掐眉心,面上是难掩的疲惫感,他想,今晚不画图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喝一杯管家泡的牛奶,再好好睡一觉。 风chuī树叶沙沙响,那股凉意死皮赖脸地追随着路上的男女老少,恶作剧地往他们的脖子里钻。 天快黑了。 huáng单的视线落在大衣的袖扣上面,他漫不经心地伸手拨了一下,刚要起来,公文包里的手机就传出嗡声。 不是电话,是微信。 huáng单刷开手机,见是高中的微信群,以往群里并不热闹,毕竟大家早就各奔东西,在各自的小世界打拼,堕落,迷惘。 有人把生活过的像美梦,有人却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 有人当祖宗,有人当孙子,有人不再是人,有人却已经成了人上人。 毕业再聚会,变化大到难以想象。 huáng单看了眼群里的内容,不是灌水,不是聊明星八卦,也不是在刷表qíng包,而是在议论着高中时期的那些旧人旧事,他往上翻记录,手指一停。 屏幕里是一张截图,从哪个微博底下截的,有照片和附带的文字,看照片的背景是在机场,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镜头,一手抄进西裤口袋,一手拉着行李箱。 照片底下有一行字我回来了。 huáng单动动眉头,想起来老同学在电话里说那谁谁会来参加明天的同学聚会,对方似乎是今天刚回国,他退出群,将手机塞回公文包里,思绪有点儿飘。 忘了是哪一天了,只记得是在高一上学期,huáng单最不喜欢的夏天,热的人想死。 阿姨拖过地,还没gān,厕所里弥漫着一股子腥味。 huáng单上完厕所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滑了一跤,人往前摔去,他没倒在瓷砖地面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躺在他的身下,做了他的垫子。 几天后huáng单才知道,那人跟自己同班,xing格差,成绩更差,是个混混,坐在进门第一排的最后。 huáng单没当回事。 班上的人觉得huáng单是个比女孩子还要娇气的少爷,忘了是谁第一个叫他少爷的,一个两个,慢慢的,连他路过隔壁班,也有人伸着脖子喊他少爷。 只有个别几人叫他的名字,其中就有那混混。 huáng单的课桌底下总能看到qíng书,却从来没拆开看过,后来有一次他留下来值日,很晚才离开学校,无意间在楼道里听到混混自言自语,他才知道那些qíng书里面有一封是对方写的。 qíng书之后,混混把huáng单拽到cao场,红着脸对他表白,大概是紧张了,对方说话变的结巴起来,半天出一个字。 那时候huáng单当场就拒绝了,说不喜欢。 混混要打huáng单,捏紧拳头挥过来,打在了墙上,然后就蹲在地上哭了。 huáng单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哭。 第二个学期班里有传言,持续了一段时间,huáng单知道那混混休学了,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huáng单记不住混混叫什么,更别说长相。 本来就不熟,十几年过去,即便是面对着面,也是陌生人。 huáng单的思绪回笼,他看看腕表,这个时间管家给他做好晚饭了,等着他回去吃。 夜色渐渐往下沉,小区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huáng单脚步不停,他目不斜视的穿过小亭子,走上一条小路。 左边传来苍老的咳嗽声,huáng单侧过头,见是一个老大爷在从车里往外搬纸箱子,看着是送货的。 老大爷叫住huáng单,又喊了声,小伙子,能不能帮我搭把手? 反应过来时,huáng单已经从大爷手里抱走纸箱子,放在小推车的箱子上面。 大爷叹口气,小伙子,你心地真好。 huáng单不明所以。 大爷靠着车壁,摸出一包烟甩出来一根,问huáng单要不要。 huáng单摇头,谢谢,我不抽烟。 他现在的心很怪,自己明明是想着回家吃晚饭的,不知道怎么就过来给老大爷搬箱子了。 换作平时,huáng单遇到这qíng形,会停下来帮一下,但是在经历过三次莫名其妙的穿越后,他对小区里的一切都已经换了一种态度。 垂眼看手里的箱子,huáng单若有所思。 他已经搬了两个箱子了,人还在小区,就在原地,说明是自己想多了。 大爷不知道huáng单的心思,他点一根烟,我喊了好几个人了,都没一个愿意过来帮我一把。 只是过过烟瘾,大爷就继续搬箱子,小伙子你住哪一栋楼啊,我住这上面的11楼,你要是自己烧饭,就到我这儿来买菜啊,给你便宜点。 对了,这箱子里装的是啤酒,我那儿还卖水果,ròu,包子馒头,东西可多了。 huáng单听着大爷的叨唠,知道27栋的11楼有卖菜的,管家也许还不知道,他得回去把这事跟对方说说,以后有的菜就不用上菜市场去买,在小区里就能买到,方便。 车里还有最后一箱啤酒。 huáng单把箱子从车里搬出来,耳边的声音变了音调,不再苍老,而是中气十足,带着极度的不耐烦,快点快点,那一箱子雪津啤酒多少钱啊?小弟弟,我问你几遍了,你倒是说话啊,哥几个还等着喝呢! 他无意识的说,三十。 下一刻,huáng单愣住了。 夜幕下的小区没了,大爷没了,堆一层啤酒的小推车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放着几排货架的小卖铺,光着膀子的大汉。 huáng单手里还抱着一箱子啤酒,他半响回神,把啤酒放到玻璃的柜面上,接过大汉给的五十从验钞机里扫过,打开抽屉拿出四张五块的给对方。 后面几个动作都是连贯xing的,是这副身体的影响。 大汉抱着啤酒出去,huáng单听到了嘈杂声,他扭头,发现小卖铺外面支了个蓝色的大棚子,棚子下面摆放着几张木板钉的桌椅,有一桌上坐着几个男的,跟大汉是一伙的,cao着相同的口音。 huáng单坐到木椅上,对面是一个冷藏展示柜,里面一排排的摆满了各种碳酸饮料,他的视线往右移,是日用品的货架,门,拐个弯是柴米油盐的货架,第三个货架就在他的旁边,几层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和酒。 头顶的扇风扇呼呼的chuī,又是夏天。 第四次穿越,huáng单很从容,就是累,怎么都累,他真的需要睡一觉了,系统先生,还是你吗? 系统,是的。 huáng单默了默问,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还需要穿越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