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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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突然冷静下来,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淡漠道:“很好,本宫这么多年都未受过这等欺辱,钱德,你今日既然做了,日后就得承受做过的代价。” 说罢,直接甩袖回了寝殿,钱德听了她的话汗都下来了,但也只能生生挺着。 “钱大统领这是何必,殿下也不过是想出去走走而已。”一直没说话的申屠川淡淡道。 钱德阴郁的扫了他一眼,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卑职是为了保护殿下。” “可也得罪了殿下。”申屠川垂眸。 钱德不说话了,心里也是焦虑得不行。长公主权势滔天,日后若是存心报复,恐怕他整个钱家都不够塞牙缝的,可有皇命在身,他又不敢冒险,万一长公主趁游玩之际回京都,那他更是完蛋。 如今不知不觉中,竟然吧自己逼到了这种绝境,也是来时从未想到的。 申屠川点到即止,说完便回了寝殿,季听一看他进来便迎了上去:“他可答应让本宫出去了?” 申屠川微微摇头。 季听冷笑一声:“也不知皇上如何跟他说的,他竟如此死心眼。” 申屠川安慰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待她平静下来后才奉上一杯茶。 季听在寝殿中闹了两日,越闹钱德便越担心得吃不好睡不着,总觉着等到这事儿结束,他一家老小连性命恐怕都保不住了。在他恐慌到连饭都吃不下时,季听总算是放缓了脸色。 “本宫实在无聊,不让本宫去郊县玩,后山狩猎总是可以的吧?”她尽可能心平气和的问。 虽然作出了平静的姿态,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已然暴躁到了极致,若是再被拒绝,怕是要闹翻了天。 钱德干笑一声,斟酌之后点头答应了:“狩猎得人多了才有趣,殿下若是想去,那卑职叫上人马,陪同殿下一起去。” 行宫背靠后山,附近没什么人,他可以加大兵力看着,不怕会出什么意外,比起郊县那种全是空子的地方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其实若不是先前拒了季听去郊县,他如今也不会答应狩猎一事,毕竟哪都没有行宫易守。 季听见他答应了,脸色总算好了些,倨傲的说一句:“那就去准备吧,给本宫最好的马匹与弓箭,本宫要好好玩一场。” “……是。”钱德应声,便去准备狩猎事宜了。 虽然事不多,可全部弄好也到了下午时分,钱德本想翌日一早再去,没想到季听执意要当晚过去,他也只好答应了。 一行人到了后山,季听拉着申屠川兴致勃勃的找野物,禁卫军们便紧紧跟着她,她佯装不知对自己的监视,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动作有些磨蹭。 转眼便到了晚上,天都黑了,钱德又来催促,季听不耐烦:“再玩一个时辰就回去了,催什么催。” “先前下过雨,后山湿滑,卑职也是担心殿下安全。”钱德小心的说一句,见季听不悦便没有再催了。 他退到一旁站定,季听若有似无的扫了申屠川一眼,申屠川便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第76章 夜已经深了,慢慢又下起了雨,火把都烧不起来,季听总算答应回行宫了,钱德松一口气,摸黑往行宫走。 雨越下越大,大到几乎要遮住所有马蹄声,季听和申屠川走在前头,禁卫军们跟在后面,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啧了一声道:“路上越来越泥泞湿滑了,待会儿可是不好走。” “殿下放心,咱们不好走,他们也一样,”申屠川低声安慰,“雨声越大,反而越利于咱们离开。” 季听一想也是,便也不纠结了,待走到一条小路时,深吸一口气道:“本宫可要下去了。” “殿下仔细些,别真伤了自己。”申屠川面色肃然,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紧紧盯着。 季听失笑:“本宫还不至于这么蠢。”说着话,她便‘突然’从马背上跌落,直接摔在了泥泞之中。 申屠川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当看到她跌进泥泞时,瞳孔还是不受控制的一缩,直到听到她底气十足的痛呼才放心。她若是真疼,恐怕是叫不出来的。 “殿下!” “殿下!” 申屠川先翻身下马抱住她,接着钱德和其他禁卫军也朝这边跑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殿下,你没事吧?”申屠川蹙眉问。 钱德也十分着急:“殿下,怎么好好的突然摔了?” 季听咬着下唇,有气无力道:“本宫腰上好像刺进了一截树枝,现下得赶紧拔出来。” 钱德一听这么严重,顿时慌了:“这这这也没有太医随行,如何能拔出来,要不先回行宫吧。” “殿下腰上有伤,若是轻易挪动,恐怕会加重,”申屠川沉声否决了,“钱大统领,你叫人去召太医,我先帮殿下简单处理一下。” “这怎么行,你又不是太医,万一失手了,你我如何能担待得起?”钱德后背湿了一片,早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了。 申屠川皱起眉头正要开口,便听到季听闷哼一声,痛苦之色更加明显,申屠川瞬间冷了脸:“还不带着你的人退下!若是耽误我为殿下处理伤口,你才是担待不起!” 钱德还想说什么,再看季听已经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昏厥,只得咬咬牙道:“好,是驸马爷执意要为殿下疗伤的,在场的都算见证,若是殿下出了什么闪失,还请驸马爷一人承担。” “滚远点,若是谁敢看了殿下的身子,我要他的命。”申屠川面无表情。 钱德的拳头紧了紧,带着所有禁卫军到前头等着去了,他们一远离,申屠川便捏了捏季听的手心,季听立刻睁开眼睛跳起来,全然没有受伤的样子:“快走快走。” “殿下摔疼了吗?”申屠川起身时还不忘问。 季听急匆匆爬上马:“本宫方才特意选的泥泞地摔的,又怎么会疼呢,别废话了,赶紧走。” 她说着就勒紧了缰绳准备离开,谁知申屠川突然翻身上了她的马,在背后将她抱住。季听顿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钱德虽然是十足的小人,可能坐到禁卫军统领的职位,还是有些小聪明的,恐怕很快就反应过来,”申屠川一边说,一边调转马头朝着小路走,“到时候来追时,万一恼羞成怒要用强的,殿下一个人骑马我不放心。” 季听闻言轻嗤一声:“怎么,他还打算强行抓本宫回去?” “不是没有可能,”申屠川神色平静,“若不是皇上对他下了死命令,以他那等见风使舵的性子,怎么可能宁愿冒着得罪殿下的危险,也不准殿下去郊县游玩?” 季听蹙了蹙眉头,一时间也不说话了,申屠川的手从她双臂下穿过,在她小腹前握紧了缰绳:“殿下坐稳了,我们要快些走了。” 季听乖顺的扶住他的胳膊,身子也倚在了他的怀里,以免自己离申屠川太远而不小心掉下去,申屠川唇角微扬,猛地甩动一下缰绳,在夜色中往山下冲去。 另一边钱德带人等在回行宫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再看身侧的副将,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就说。”钱德沉声道。 副将犹豫一下开口:“方才殿下跌下的位置,分明是一片泥泞,周遭也不见有碎石枯枝之类的东西,怎么殿下一摔便被树枝扎伤了?” “你的意思是,殿下是装的?”钱德皱起眉头。 副将忙道:“卑职不敢,卑职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不敢质疑殿下。” 钱德一时间没有说话,连副将都发现的事,他自然也发现了,只是方才看到季听摔倒,一时间太过慌乱,所以才暂时没想起来,这会儿越想越觉着不对劲。 副将见钱德没有怪罪,又忍不住道:“殿下平白无故的,非要在这个时候狩猎,大人不觉得很不对劲吗?” 他说的这些钱德自然也已经想到了,再听副将提及,他的脸色阴沉得像今夜的天儿一般,静了片刻后下令:“你过去看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卑职不敢!”副将扑通一声跪下,“卑职也只是推测,做不得数的,万一这会儿驸马爷正为殿下疗伤,卑职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这条贱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废物!”钱德暴躁的骂了一句,转身大步朝季听摔倒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时还是停了下来,抬高了声音问,“驸马爷,殿下伤势如何了?” 那边无一人应声。 钱德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又高声问了两句,确定还是无人回应后便冲了过去,只见原本在泥泞之中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跟着消失的还有季听那匹马。 钱德脑子里轰隆一声,回过神后厉声叫人:“都给老子滚过来,赶紧去追!若是追不回来,你们都给老子去死!” 雨越下越大,大到人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山里的雨又冰又凉,砸在身上时仿佛针扎一般,尤其是季听坐在前头,赶路时所有雨都往她身上打,起初还不觉得,慢慢的开始冻得直哆嗦,仅有的一点热是从申屠川的胸膛传来的。 她不受控制的往申屠川怀里钻,然而也没暖和多少,只能咬着牙强忍。 申屠川看到她在身前缩成一小团,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然而她只有坐在自己前头,他才能在背后护住她,所以只能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安慰:“殿下再忍忍,待会儿到了山下,先找个村落歇息。” “不、不行……”季听哆嗦道,“村落房屋稀少人口也不多,乍一过去必然会引起注意,去郊县,若他们敢冲进县里抓人,必然会惊动官兵,到时候随他如何狡辩,只要本宫认定他图谋不轨,便无人敢信他。” 申屠川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只是看到她瑟瑟发抖,脸色便有些不好。 季听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颤抖着看了他一眼,如哄小孩一般哄了他一句:“听话。” “……嗯。” 申屠川说不出什么滋味,片刻之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了,兜头便将她罩住。季听愣了一下,随即便要脱下,只是还未动便听到他在耳边说:“殿下别动,路上湿滑,若是失了平衡就不好了。” “……你衣衫本就单薄,怎能再将外衣给我?”季听皱眉。 申屠川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殿下也终于不在我面前自称‘本宫’了。” 季听顿了顿,不悦的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殿下就盖着吧,虽然衣裳已经湿了,可还是能挡些风雨的。”申屠川温声道。 季听沉默许久,最终没有再拒绝。申屠川这件外衣为她挡去了大半风雨,她缩在申屠川的胸膛前,再没有像方才那般冷得发颤。 雨一直下,似乎没有尽头,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往郊县赶,企图在钱德发现之前尽快找到藏身之处。 然而两人乘一匹马到底是慢了些,在快到郊县时,雨终于小了下来,也因此暴露了身后追赶的马蹄声。 季听眉头紧皱:“他们追来了?” “殿下坐稳,我们得快些了。”申屠川看着近在咫尺的郊县,运足了力道打在马匹上,随着一声嘶鸣速度更快了些。 钱德见他们快到郊县了,知道一旦他们到了人口众多的县城,随便躲在什么地方他便不容易找到,顿时心急起来。 一想到他们回京都后自己会面临的责罚,他便再顾不上许多,脑子一昏下令禁卫军用弓箭逼停他们。 禁卫军们听到这个命令时一愣,但很快还是咬牙选了听从,一时间箭矢朝着前方去了。 当听到利箭穿透空气的声响,季听一时都震惊了:“他们对我用武?” 申屠川绷着脸,以最快的速度往郊县冲,随着他们离郊县越来越近,流矢也越来越密集,有一瞬马匹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申屠川立刻绷紧身子拉住缰绳。 季听立刻问:“怎么了?” “殿下抓紧我,快到了。”申屠川哑声说完,便在马匹倒地的瞬间抱着季听摔到一旁,随着闷哼一声耳边彻底静了下来。 季听挣扎着从外衣下钻出来,四下看一圈后松一口气:“到郊县了。” “嗯,他们没追来。”申屠川躺在地上,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季听一直皱着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气哼哼的从他身上起来:“王八蛋,怎么不追来了?敢来本宫就敢弄死他!” “殿下威武,他应是怕了。”申屠川轻笑一声。 季听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见他还在地上躺着,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怎么还不起来?” 申屠川闻言便要起身,然而刚一动便又跌了回去,闷哼之后自嘲:“太累了,腿软。” “多大点出息。” 季听轻嗤一声,蹲下正要去扶他,一队夜巡的官兵便朝这边冲了过来:“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