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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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躺了有一会了之后，章加意向同个病房的病人借了手机打给许绘杉 她那会一心求死，就没带着手机上天台 好在她记得几个人的号码，父母不用说了，许绘杉也是其中之一 许绘杉听到她在医院，急匆匆地就要请假赶过来 章加意想了想距离下班时间也没多久了，就让她下了班再过来，顺便让她把自己的手机和充电线什么的拿过来 电话打完之后，章加意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还未成年，是必须得联系父母的 但是她真的没有什么勇气去告诉父母自己因为寻短见住进了医院 “唉”章加意又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拨出那串铭记于心的号码 “喂，妈，我住院了，你可能得来一趟，我还没成年”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什么？怎么住院了？出什么事了？”章母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乱，章加意似乎还听到了父 亲在那头也在焦急的询问具体情况 “没什么大事，就是得你们来一趟，办手续什么的，具体的你过来就知道了”章加意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事当面说比较好 “那我今晚就过去”章母挂断了电话 章加意心里很慌，不知道等母亲来了要怎样交代，这真的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事情 正想着呢，医生就又推门进来了 “感觉怎么样？”医生看着她的病历报告问道 “还有点晕，伤口挺痛的，其他的都还好”章加意如实答 “失血过多，晕是正常的，伤口挺深的，痛也是正常的，联系家里人了吗？” “打过电话了，明天就会过来” “那行，具体情况等你监护人到场再说吧，也没什么大事” “好” 章加意看着医生出了门 “姑娘，你怎么啦，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啊，怎么来住院啦？”隔壁床的大妈一看医生走了，就开始和章加意搭话 “没事儿，阿姨，就是在厨房不小心划伤了，血流的太多，晕倒啦”她笑着回答，心里却觉得荒唐，自己找的这是什么理由，大概有张眼睛的人都能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这样啊，是做饭的时候划到的吧”大妈居然没戳穿她 章加意笑了笑，没回答 大妈又笑着开口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进厨房进太少了，才会这么不小心，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家里人肯定舍不得你进厨房吧，给我我也舍不得，白白嫩嫩的，看着就高兴，这闺女啊，还是的用来疼！” 大妈一说起来好像就停不下来了 章加意觉得那位大妈人还真的挺好，就和她聊了起来，一直聊到快熄灯 “行了，姑娘你好好休息吧，让你家里人明天给你带点猪肝汤什么的，得好好补补”大妈直到睡前还很热情的嘱咐她 “好，阿姨你也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聊”章加意有些无奈 第二天早上，章母就带着早餐去了医院 “你现在可以说说你是怎么进的医院了吧”章母站在她病床前，语气并不是很好，毕竟她看见了章加意左手手腕上的绷带 “其实你去办手续的手别人会跟你讲的”她垂下眼帘没去看母亲的脸 “干嘛要别人告诉我，你自己说！”章母语气更差了 “割腕了”章加意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她不想让隔壁床的大妈听见 章母“呵”了一声，就转身出门去办了手续，等到再回到病房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章加意心情复杂，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所幸医生没过多久就推门进来了，也没让她复杂多久 医生见章母坐在病床旁，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让她们去办公室说 一路上她们都很沉默，章加意一直在思索有什么理由能让母亲信服，不要那么伤心 “坐吧”医生指了指办公桌旁边两张椅子 章加意看了看四周，还有两个医生坐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做着自己的事，好像也没闲心关注他们，她边观察着周围边坐了下来 “你是章加意的母亲吧”医生的声音终于唤回了她的目光，心虚地垂下眼帘，不知道医生会说什么 “是，她的伤严不严重啊，以后会不会影响她的手啊，她将来可是也要拿手术刀的”章母有点着急地问 “手术刀？你是学医的吗？”医生有点惊讶 章加意点了点头“前几天刚收到录取通知书，G大的临床本硕博连读” “小姑娘成绩很好啊，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吗？有事要多跟家里人说说哦，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医生的语气有点谆谆善诱的味道 她笑着说“没什么的，只是高考压力太大了，一时缓不过来而已，不会再这样了” 医生翻了翻她的病历报告，看着她 “伤口虽然深，但是没伤到肌腱，伤口愈合了就没事了，不会影响到你手的使用情况，你这是幸运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割断肌腱的，接起来之后也没办法跟以前一样了” 章母终于松了口气 “我外公是中医，所以我下手很有分寸……”章加意笑了笑 “你还很骄傲是吧”章母打断了她的话 “她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带到精神卫生中心查一下，如果有什么的话就要尽早治疗，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什么情况差不多就能出院了，定时回来换药拆线就行了” “好的，谢谢医生”章加意站起来微微鞠了一下躬 回病房路上两个人依旧很沉默 等到出院后，章加意站在高铁站里送她母亲离开的时候 章母终于开口提及了那个她们都想避开的问题 “要不我晚点再走，陪你去查一下？”章母的语气是章加意没听过的小心翼翼 “哎呀，不用了，老妈，都说了我没事的，你看我平常那样哪里是有抑郁症什么的” 章母依然没动 “真的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会去看的，有绘绘陪着我呢，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就安心的回去吧” 章加意边说着便把章母推向安检处 大概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平常都好好的，怎么会有病 章母就没坚持留下，但还是不放心“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一点要告诉我啊” “好好好，我保证！” 把章母送走之后，章加意坐在高铁站大厅地长椅上，看着人来人往，心下却只有一片茫然 她是一定得去看医生的了，不然都不知道这样的事会不会有第二次 后来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去挂了精神科的号 那天是许绘杉陪她去的，她茫茫然的填了表，做了测试，查了血，做了脑电图等等等 当她拿着重度抑郁症的诊断单走出医院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晃了晃神，转过头看见许绘杉担忧的脸 她楞了一下，就笑着跟许绘杉说：“绘绘，我跟你讲，刚刚给我做脑电图的医生是个男的，长得还眉清目秀的，不，可不止眉清目秀，挺帅的，嘻嘻” 许绘杉看着她好一会，叹了口气“好啦，你不用这样，我就是担心你，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先去吃饭啊，我都要饿死了，早上又没吃东西” “章加意！我跟你说认真的” “好啦，对不起啦，我就是皮一下挺开心的，我会好好看医生好好吃药的，就暂时先不告诉我爸妈了，反正我还有点钱，等没钱的时候再告诉他们好了” 章加意看着许绘杉要生气了，终于正经的回答了问题，然后拉着她去吃饭了 虽然章加意跟许绘杉保证了自己钱不够的时候会自己去父母，但事实上，她从来没告诉过父母 相反，她想尽一切办法瞒了下来 读书的时候拼了命的去拿奖学金去做兼职去赚钱 每次许绘杉问起，她也只是说“没事啦，我还有钱，我经常拿奖学金，绰绰有余的” 她知道许绘杉什么都明白，也知道许绘杉没说什么是因为知道拗不过她，所以才什么都没说， 只是很尽量的每次都主动跟章加意一起去医院，记下她复诊的时间，到时间了就问她是不是该去看医生了 章加意真的很感激，也觉得很幸运 她也不再过多地去和任何人说那些关于她的病的事情，只是偶尔真的撑不住的时候跟许绘杉还有她初高中同桌六年的郭植泓说说 许绘杉其实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的，因为完全不懂她的心境 完全不理解她一个人扛下来的做法 而郭植泓，那个钢铁直男 是根本不可能指望的，一点都不会说话，气煞她也 就这样，她在与抑郁症日复一日的抗争中，过完了她的大学生涯 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直到前年她的生日前后，也就是她上大学的第六学年的暑假，她才遵医嘱逐渐停药，只需定期复诊 前后六年，她还是走出来了 这几年她虽然还是表现得比一般人更多愁善感，但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