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知道未来媳妇的私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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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彬进了屋。廖老先生和太太呆坐在沙发上,各自一言不发。 文彬觉得十分奇怪,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哥哥文泉惹爸妈生气了。 文彬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哥哥和嫂子又吵架了呢?” 廖老先生冷笑道:“你比我们都明白。” 文彬愈发的糊涂,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廖老先生起身冲到文彬的身边,一把捏起他的衣领,咆哮道:“那个穆小姐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文彬下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这么问。 廖太太急忙起身,拉劝着丈夫,道:“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吧。别着急上火的。” 廖老先生松开了文彬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竟然撒谎!你老实交代,那个穆小姐的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文彬愣在那里,瞠目结舌。看样子,父亲已经知道了雁翎家里的事情,所以才会生这么大的气。他吱呜道:“雁翎的父亲是南洋巨贾。她是富商家的小姐。” 廖老先生啐了一口,骂道:“放屁!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真是下贱!”说毕,便冲回到沙发前,气鼓鼓的坐下。 廖太太哭道:“你瞧一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呢!竟然招惹了一个低贱人家的女孩子!简直是丢人现眼!幸亏你是堂堂大学毕业生,竟然糊涂无耻到如此地步!” 文彬急忙喊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廖老先生恨道:“我一开始就觉得那个穆小姐不像是大家闺秀。果然,她满口胡言乱语!” 廖太太接口道:“我们还真的以为她是商贾的女儿呢!如今看来,她是撒谎成性的。白白的哄着我们赔上了一顿饭钱。” 廖老先生道:“她的家里要是清贫,这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们也不是那种特别嫌贫爱富的人。可她的姑母和姑父竟然是那种下三滥出身!文彬啊,你怎么偏偏认识了那种低贱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呢?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她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笼络了你的心?” 廖太太咬牙切齿的道:“文彬,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被那个狐媚子给赖上了呢?要不然,你怎么这么的执迷不悟呢?” 文彬忍不住道:“够了!你们都说的是什么呀!” 廖老先生指着文彬的鼻子恨道:“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执迷不悟!你是不是要把这条小命送到那娘们的手里才甘心?” 廖太太一把拉住文彬的手,哭道:“文彬,你难道要逼着我们去死吗?” 文彬早已经把眉毛憋红了,挣脱了母亲的手,嚷道:“你们都是听谁说的!你们不要听信外人的闲言碎语!” 廖太太忍住眼泪,哽咽道:“你爸爸报馆的老同事暗地里派手下打听清楚了。” 文彬蓦然想起了那两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子。怪不得俩人经常在相玫住所附近徘徊,原来是父亲派去的探子。 廖老先生骂道:“早知如此,我压根就不应该让老主编帮忙打听!这下可好,我们廖家的丑事肯定要闹得整个报馆都知道了。我在报馆里做事多年,真把我的这张老脸丢尽了。” 文彬立即分辨道:“这只是部分事实!雁翎的爸爸确实是南洋商贾!他明儿就要和你们见面呢!地点定在港湾附近的一家大饭店!要不是商贾巨富,岂能住得起那么奢侈的套房?” 廖老先生和太太听闻,互看一眼。 廖老先生冷笑道:“你不要再袒护那个女人了。老主编派去的人已经亲眼看到了,她家里住在那种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 文彬道:“明儿下午,你们亲自去见了雁翎的父亲,一切就都明白了。” 廖太太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是不是那个狐媚子教你这么说的呢?” 文彬道:“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不过就隔着这一晚上,你们难道等不了这一晚上了吗?” 廖老先生道:“可她毕竟是在她姑母家里长大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文彬继续分辨道:“雁翎只不过寄居在她姑妈家里而已。她姑妈当年走上那条路也是被穷困逼迫的!” 廖老先生迷惘的道:“你把话说清楚!” 廖太太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擦干眼角的泪,明晃晃的目光停在文彬的脸上。 文彬便详细的把雁翎的身世详细的诉说了一遍。并且,他还告诉父母,雁翎爸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笔款子,专门用来补偿雁翎。廖老先生和太太也是半信半疑的。 文彬道:“明天见了雁翎的父亲,你们就会心安了。”顿了顿,咬牙切齿道:“那两个探子难道没有打听出穆相楠在南洋的橡胶产业?他们不是神通广大吗?” 廖老先生喃喃的道:“岂有此理。”说完,看了一眼廖太太。 廖太太接口问道:“我们都实在太担心了。你方才说的,可都当真?” 文彬冷笑道:“雁翎爸对我千叮万嘱,要我领你们去见面。刚一进门,我正准备告诉你们明儿见面的事情。偏偏被你们劈头盖脸的大吼大叫打断了。” 廖太太擦拭掉粘在腮上的泪滴,拉起文彬的手,道:“我们也是吓糊涂了。那……我们明儿就去见一见那位穆先生。” 文彬道:“雁翎爸已经安排好了。他会单独和你们见面的。雁翎姑父一家都不在场。你们大可以放心。” 廖老先生道:“既然如此,那就等明儿见面吧。”顿了顿,叹息一声,又重复方才的话道:“她的父亲虽然是商贾巨富,可她毕竟是在她姑妈家里长大的!她自小在那种氛围里长大,骨子里是不是沾染了那种低贱的习气!” 文彬双目通红,颤声喊道:“爸爸!你不能这么胡乱猜测!你的分析完全没有道理!你难道没有看见过雁翎吗?她的身上哪里有你说的那种习气?你不能侮辱她!” 廖太太见文彬急了,急忙上前拉扯住丈夫,劝道:“我看那位穆小姐实在是知书达理的。” 文彬道:“不光雁翎出类拔萃。她姑母的两个儿子也都很优秀。大儿子狄奕祥上了大学,年前去留洋了!小儿子也是个进步的孩子,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那两个探子不是能耐大吗?他们可以去打听啊!难不成,他们的耳朵有问题,只听见不好的,听不见好的吗?” 廖老先生被文彬的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廖太太对丈夫道:“不妨让那两个探子再去打听吧。免得你心里还犯嘀咕。” 廖老先生有些羞惭的道:“真要是如文彬所说,我们就不怕输面子了!” 此时,廖太太反而偏袒起雁翎,劝道:“穆小姐毕竟有自己的生身父母在。那个姑母即便抚养雁翎长大,不过也是外人罢了。再说了,你已经退休了,又不继续在报馆里做事。即便老主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不和他来往罢了!他不过便是个报馆的老主编罢了。我们将来也几乎没有机会再用到他。” 廖老先生也酸溜溜的道:“这话也是个道理。老主编上次来家里,听说文泉掌管苏家生意的事情后,说了很多吃醋的话。我也有些厌烦他了。” 廖太太道:“所以,趁早别再搭理他了。关起门来过日子,管外面的人说什么闲话呢。闲话又不能当饭吃。” 文彬很讨厌爸妈的喋喋不休的絮叨,觉得俩人实在是没事找事,当即道:“我先回屋了。”说毕,便气鼓鼓的冲到自己的屋里,随手掩上了屋门。 他奋然的躺倒在床上,把头压在枕头底下,愈想愈气,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终于,他实在透不过气来了,便一把揪开枕头,大口的呼吸着。 木窗半开半掩。 起风了,不是很大,但夹杂着咕咕寒凉。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呢喃……一副悲凉不堪的小嗓子发出的呢喃。 文彬觉得心里实在气闷,便准备去楼下的酒馆借酒消愁。 出门的时候,他压根没有和爸妈打招呼。廖太太不放心,问了几句。文彬蓦然转身,无礼的喊道:“我不会死在外面的!你们大可放心!真要是死了,你们请的宝贝探子也会给你们通风报信的!”说毕,便疾步下了楼梯。 他气鼓鼓的走在街上,差点儿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货郎的身上。 街上有陌生的行人,小摊贩,修自行车的匠人,卖年糕的婆子。文彬的眼里觉得很拥挤,低着头,疾步走到斜对面的一家小酒馆里。 在靠窗户的位置落座。他要了好几瓶红葡萄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他哭一场,笑一场,诅咒一场。 在大年初二的夜晚,小酒馆里没有多余的顾客。小伙计自小便在社会上混生活,见多了像文彬这样借酒消愁的男女,所以对文彬此时的啜泣也见怪不怪了。小伙计自顾自的吹着口哨,哨音确是欢乐颂的调子。 文彬发泄完了心里的委屈,强打起精神,可实在无法集中精力。酒馆外的霓虹灯一亮一亮的闪烁着,瞬间红灿灿的,瞬间又黑漆漆的,就那么交替轮回着。 到了打烊的时间,小伙计不耐烦的催促着文彬离开。文彬走路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挣扎出小酒馆,踉跄几步,一把抱住了电线杆。 小伙计放下了门板,继续吹着欢乐颂的口哨,看也没看文彬一眼。 文彬拼命的吐了几口,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用沾着霜雾的袖子擦拭掉逼出的清泪,耷拉着眼皮,默默的缓着神。 过了好长时间。 文彬挣扎着抬起头,看到眼前像是正立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老女人。廖太太正呜咽着,头发翻飞。文彬微微的一闭眼,觉得身边有人正搀着他。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廖太太正搀扶着他。 廖太太心疼的道:“你也真是的。竟然动这么大的气,喝酒伤身啊。爸妈其实都是为了你好,害怕你被人骗了,所以才不得不多事。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我们还有什么不乐意呢?你这么糟蹋自己,实在让我觉得心里翻江倒海的。反而是我们对不起你了。” 文彬醉醺醺的道:“爸爸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背后搞鬼……真……真……” 廖太太劝道:“别说了。你爸爸的身体也不好。为了你的事情,他难过了好一阵呢。我好歹劝说着,才让他歇息了。等会儿回去,你千万不要再和他理论了。” 文彬没吭声,觉得脚底下软绵绵的。 他随着母亲缓缓的往前走,一直挣扎到家里。廖老先生已经歇息了。 文彬回到房里,紧赶着躺在床上,彻底的放松身心,眼前一黑,陷入了混沌的晦暗里。 那一晚,他做了一宿儿的乱梦。他在梦里呻吟,凄凄楚楚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临近晌午了。他想起下午的见面,慌忙起身。起得有些猛了,他竟觉得头疼。 廖太太听到文彬醒了,道:“你压根不能喝酒,偏偏又喝的烂醉如泥!昨晚上,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弄回家。” 文彬揉搓着眼睛,道:“也只有你还心疼我。” 廖太太叹息道:“昨天后半夜,你爸爸又犯病了,胸口闷着。你也别怪罪他!谁听到那离奇的事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那人还是你的女朋友,将来是要给你做太太的人!” 文彬觉得父亲分明是故意的,冷冷的道:“爸要是身上不舒服,大可以不必去见雁翎父亲了。” 廖太太叹息道:“他已经换好衣服了,正等着呢。” 文彬出了屋门,看到父亲正立在穿衣镜前静心的收拾呢。 廖太太低声道:“你爸爸是个要体面的人。早起的时候,他要我把他的那件呢子大衣用熨斗烫过了。又嫌弃裤子不笔挺。” 文彬巴不得父亲能穿的体面一些。这毕竟是两头的第一次见面。 廖太太下楼了,从小厨房里端来一碗小米稀饭,叮咛文彬喝着稀饭。 她絮叨着:“昨晚,你喝了那么多酒,简直要伤胃的。” 文彬喝完了小米稀饭,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 廖老先生问道:“时候差不多了吧?” 廖太太道:“索性吃完饭再去吧。总不至于饿着肚子去见亲家吧。好像我们专门是去吃饭似的。” 廖老先生道:“文彬不妨给那头去个电话吧。要是亲家有空闲,我们就紧赶着出门。” 文彬匆匆的道:“哦,我这就去打电话。”说着,就要下楼打电话。 刚走到楼下,听到门外传来了叭叭声。文彬打开门,看到大饭店的司机正隔着玻璃窗向他微笑着呢。 文彬知道,雁翎父亲派车来接他了。肯定是雁翎告诉的地址。文彬急忙跑回到楼上,催着廖老先生和太太下楼了。 下楼梯的时候,廖正源的脚步有些蹒跚。文彬眼瞅着,又凝神打量起父亲的神色,觉得父亲的起色确实有些不太好。 他情知母亲方才的话没有夸张。这会儿,他竟然又觉得有些愧疚。转念一想,父亲要是见到了亲家,父亲心里的猜疑肯定会立即打消的。心里的疑虑荡然无存,也就没有忐忑的病源了。 一路上,廖老先生故意和司机闲聊着。他从司机的嘴里得知了雁翎父亲这些天的吃穿用度。 廖太太听着,看了丈夫一眼。俩人都恨不得能立即见到雁翎的父亲。那份谆谆的期待,着实令俩人心急火燎。 文彬一项反感商贾巨富们的土豪做法。可那会儿,他却觉得司机的话实在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他微微的打量着爸妈的神色,发觉俩人的脸上正洋溢着浅淡的微笑。看得出,俩人对雁翎父亲实在很感兴趣了。 文彬顿时觉得爸妈实在世俗的可怜。 汽车来至港湾旁的一家西餐厅里。为了避开念慈,相楠特意安排在那家西餐厅里见面。 那家西餐厅位于半山腰上,哥特式的一座城堡,美轮美奂,彰显出时光蜕变的极美。 棕色的花岗岩墙体,上半截堆砌着暗红的方砖,错落有致的排列,显出无数精致的格子。清新素雅的白框窗,镶嵌着红蓝马赛克玻璃,透着贵族的尊贵和热切。门口摆放着成簇的玫瑰,如火如荼,彰显出醉生梦死的华贵与雍容。一条猩红地毯延续进去,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显出一簇簇的牡丹图纹。 侍从们的穿着打扮极其斯文考究,其中不乏有洋人侍从们正说着优雅的法语。 廖家三口下车后,侍从们彬彬有礼的邀着客人们一路而行。走进转门,眼前豁然开朗。 偌大的厅堂富丽堂皇,大红,大黄,大绿,大蓝的颜色热情的迎了上来。红的是如火如荼的玫瑰、波斯地毯;黄的是西洋吊灯散出的粲然的光;绿的是热带植物的欣欣向荣;蓝的是落地玻璃窗外一望无垠的海面。 强烈的颜色冲击令人叹为观止。廖老先生和太太目瞪口呆,不肯放过寸寸景致,凝神赏析眼前的情境。 屋顶的吊灯像绽放的白莲,数层流苏婆娑拖挂,清辉一泻千里。立地铜雀烛台上红烛森列,一派暖阳粲然。墙壁上的古朴壁画彰显诗情画意或浓烈的抽象。 廖老先生和太太啧啧的赞叹着。文彬跟在二人身后,心里涌出骄傲。 文彬本不是一个图慕虚荣的人。可那时候,他却觉得眼前令人醉生梦死的物质虚荣为他赢得了极大的颜面。 他不由得感慨,世上的凡夫俗子们有几个不是生着一双富贵眼,一只体面心呢? 嫌贫爱富本是人性的弱点。这份悲哀世代相传。 廖老先生和廖太太故意拖延着脚步。 廖老先生对廖太太低声耳语道:“我以前听说过这里。只是听说,压根就没进来过。今儿,倒是跟着文彬沾了光,也进来见识一番。” 廖太太低声道:“文彬能摊上一个有钱的丈人,实在是福气。他和文泉的情况不一样。文泉是入赘到了苏家,虽然也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毕竟是上门女婿,处处受到苏家母女的辖制。文彬和穆小姐是要单独过的。” 廖老先生笑眯眯的道:“也是这个道理。穆小姐的父亲要是能拿出一笔大钱,我们也不用cao心文彬的婚钱了。” 廖太太道:“谁说不是?我还一直发愁文彬的婚钱呢。” 廖老先生道:“等会儿,我们听一听穆小姐父亲的口气。” 廖太太道:“那是自然的。总不至于在亲家面前失礼吧。” 廖老先生道:“我们竟然没有带上礼物。他虽然不稀罕糕点水果酒水,可毕竟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这么空着手进去,岂不是让人家觉得我们廖家没有规矩?” 廖太太道:“我也是糊涂了。这会儿,到哪里弄来点心水果酒水呢?” 廖老先生道:“干脆,我们还席请亲家吧。也在一个像样的地方包桌子。” 廖太太低声笑道:“这也是个主意。我们肯定要还席的。” 来至套房前,侍从彬彬有礼的敲门,随后便让着廖家三口进去了。 客厅里西洋风格的陈设自然也免不了大富大贵。雁翎的身影娉婷,即便身影衬在金碧辉煌里,可照旧彰显出与世无争的单薄素雅。相楠站在雁翎的身侧,正用满心的赤诚和欢喜,等候着文彬爸妈的到来。 廖老先生和太太眼瞅着穆相楠一副有钱人的衣着打扮,顿时堆上笑脸,紧赶着和相楠问候。 相楠早已迎接上前,紧握着廖正源的手,嘘长问短。 文彬早已来至雁翎的身边。 雁翎看到文彬的起身有些憔悴,便关切的问着。 文彬没有把昨晚的事情告诉雁翎,免得雁翎也跟着伤心。他告诉雁翎,他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雁翎放下心。她急忙上前,随父亲招待着文彬的爸妈。 廖老先生和廖太太看到雁翎,先是微微的一愣,却又立即堆上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