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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妆容精心打扮，歌喉圆腻啭脆，唱尽深怜多爱，吟罢婉转情深。

    纵是如此，依旧有不少客人议论纷纷，起身离去，虞姬恍若未觉，全心全意唱完虞姬的戏份，翘袖压腰，只用上半身让人体会到那个风华绝代的虞姬。

    他的唱功确实使人如临其境，可是缺失其他角色的唱词后，好比长时间不见星星的夜空，哪怕有月亮存在依然觉得好像缺少点东西。

    单雯大概猜到他的腿是怎么断的，不外乎沈家人打的，打死人的事是传言罢。

    纵观全场，今天的独角戏没见到任何一个沈家人过来。单雯与他们长期处于同阶级，无比清楚他们不出现的原因mdash;mdash;沈琴清已经死亡，沈家巴不得所有人忘记这回事，哪能出来给人当猴子看。

    接下来的场面令单雯明白过来，他为何非要此时此刻带伤上台。

    该唱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rdquo;的时候，他将词给改掉，一句你若尽，我何生rdquo;唱得柔肠寸断，拔剑往脖子上抹。

    惊呼声四起，虞姬伏在台上，不知自刎是真假。

    看来戏曲已是到落幕时候，观众纷纷退场，偶尔一两声难怪今天的戏不需要买票rdquo;的讨论传来，更有人疑惑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紧接着便是反驳：哪里有人去为一场戏自刎，肯定是装的。rdquo;

    到最后，台下独余单雯。

    脑中空茫茫，那句话是对谁说的，她再懂不过。

    而她也有感觉，台上的人，是真的刎颈身亡。

    后台颤巍巍走出一位老人，温和轻柔地蹲下身，以白布盖起虞姬尸身，放上一朵白色菊花。

    少爷啊hellip;hellip;rdquo;

    单雯沉默几息，起身走过去，好心询问：需要帮忙吗？rdquo;

    谢谢好心的小姐，等会儿棺材铺的老板和他的伙计一同过来，不用劳累你。rdquo;老人浑浊的眼睛费力瞅着单雯，忽然醒悟：你是单家小姐，是沈家小姐好朋友。少爷说起过你。rdquo;

    他提到我？rdquo;

    小姐别误会，我家少爷并没有冒犯你，我得知他与沈小姐有过来往是在他断腿后，在此之前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败坏沈小姐清誉的话语。我知道单小姐你，是在沈小姐死亡后少爷思念她时偶然提到过一次，我记性好罢了。rdquo;

    啊hellip;hellip;原来如此hellip;hellip;rdquo;单雯不知道该说什么，往日里的交际能力在此刻仿佛都发生失灵。她认得老人，母亲教给她的教导是不允许小瞧任何人，于是这户原本是和他们同阶级，可惜发生些许事故导致家道中落，堪堪保住祖宅，仅剩下小少爷和老管家的人家出现在母亲口中。母亲告诉她不要去交恶，至于是雪中送炭或是不特意交好，端看她自个如何想。

    怪不得对方敢和沈琴清相处，他们家勉强够得上上门提亲时不会觉得是被冒犯到，用棍子打出去的标准，但顶多是吊在末尾，除非比起其他人选，嫁给他是最优解，否则和破落户结亲的选项沈父定是不予考虑

    hellip;hellip;现在想到不过是马后炮，没任何用处。

    戏园子是少爷置办的，他爱唱戏，我不愿拘着他，他今天发钱把戏园子的其他人遣散我就知他心中有不好的想法，可我拦不住他hellip;hellip;本来少爷最近在努力学习如何做生意，开有几家铺子，经营得红火。他打算过两年产业多起来，可以满足沈小姐穿金戴银，当大少奶奶的生活后再上门提亲，没想到hellip;hellip;rdquo;老人家用手抹抹眼角，抱歉，单小姐，让你看笑话。rdquo;

    没事hellip;hellip;rdquo;

    *

    单雯恍惚着走出即将关门永不会开的戏园子，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念头。

    倒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沈琴清追求婚姻自由是对吗？她最后在大庭广众下穿露胳膊露腿的裙子是对吗？占据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包办婚姻观念是对吗？家族养大你，必要时必须为家族付出是对吗？

    她想不明白。

    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恰到好处铺下，铃铛声振响，单雯转目光过去，少女们踏着优雅的步履自一所大门内走出，钻入各自的马车轿子。

    抬头看，淑女培育学园rdquo;六个大字在日头下明媚。

    是她本来该去的女学。

    念及好友曾告诫她不要去上女学的话，单雯拦下熟人，低声问：鱼蔗尾，你的课本可否借我览看，明日还你？rdquo;

    鱼蔗尾微微挑眉，从怀中抽出书本，假笑着放单雯手里：当然。正好我明天不需要来上学，最迟明晚，你派丫鬟来把书还我，我能赶上后日上学就成。rdquo;

    谢谢。rdquo;

    鱼蔗尾一顿，大小姐别别扭扭道：你也别太伤心，谁会想到沈琴清发生不慎打翻火烛的意外呢。rdquo;她和单雯及沈琴清确实不对头，但没想过要她们去死啊。

    mdash;mdash;要是她那晚没有亲眼目睹，恐怕同样是被沈家迷惑的一员吧。

    单雯眼睫颤动，先仔细收好书本，而后认认真真道：不是。rdquo;

    她是沈家逼死的。rdquo;

    顺风入耳，吐字清晰。

    她现在做不到广而告之，但是只要有人在她面前说，她绝对不考虑后果的去纠正沈家放出来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