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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装好脑袋的那只鬼仍旧没有治好它的结巴,“黑无无无常大……人,您,也来来来找迎凤君……啊?” 黑无常面色不变地微微低头,看向这只鬼,还未等他暗红色的瞳孔彻底聚焦,这只鬼就如看到猫的耗子,周身散发着蓬勃的水蒸气,边哭边说:“大人,我,我不问了,您您您,您快到我前面来。” 站在它前面的那只也不是什么波澜不惊的鬼,它一如被人在怀里强揣了一个定时炸弹,抖抖索索地交给下一人,随着断头鬼一起绕到了远处。 下一秒,三人前方的鬼群如潮水般退去,眨眼间就让开了一条直通前方的康庄大道。排队时是折叠而排,退开时却是笔直的让路,简直是购买了钻石VIP才能享受的顶级待遇。 “您请。” “黑无常大人请。” “大人是有要紧事要问吧,快请。” …… 黑无常的工作别说节假日还是八小时工作制,他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个人体质也根本不需要休息,每时每刻黑无常不是正在勾魂,就是在前往勾魂的路上。所以对于其他鬼来说,能迫使黑无常放下引路重则来此地询问的问题,肯定是关乎地府生死存亡的大事,无论如何都是要让位的。 厉南和言行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沾光插队到了最前排,一直到梧桐树跟前才停下,就连最前面那只半只爪子都踏进树荫中的狐鬼都猛地收足,乖乖排到了黑无常的身后。 大片的鬼魂眼巴巴地盯着他们,耳朵就差支棱到天上去,试图窥探出黑无常要问的问题的冰山一角。 但现实注定要让它们失望,黑无常不仅什么都没做,就圆满甚至超额地帮助了厉南和言行宴,而且他还准备一直这样无所事事下去。 在所有鬼炙热的关注中,黑无常目送厉南和言行宴踏入梧桐树荫下,自己则走到一边将镰刀化为原型,倚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 “你们要问什么?”就在厉南和言行宴全身都被笼罩在树荫下之时,一只羽毛金红相间的鸟从茂密的树枝中钻出,落在了距离二人最近的枝头上,厉南下意识认为它就是他们要找的迎凤君,但还没开口就被言行宴打断:“这是只重明鸟,应该不是迎凤君。” “……” 见厉南费解,言行宴解释道:“重明是一种长得像鸡的神兽,你仔细看它的眼睛,里面有两颗眼珠。” 厉南还不至于失礼地立刻瞪大眼睛去打量重明鸟到底几只眼珠,而重明鸟也高傲地扬起脖颈,趾高气昂道:“我当然不会是我的主人,你们这些……人类。” “……”厉南确信重明鸟话语的停顿中肯定有什么贬义的形容词,但既然它没有说出来,自己也就懒得计较,“不好意思,我们有问题要问你家主人,请问应该怎么做?” “哼,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真是……人类。” “……”厉南挑起眉稍,退后半步把不好招惹的言行宴让了出来,后者挑起另外一边的眉尾,寒着声音道:“第一次来,不知道,你主人在哪?” “我主人在哪这种问题都能问得出口?你这无知的……” 一把竹剑比在了重明鸟的喉头,言行宴威胁道:“你敢说完?” 重明鸟大概是从未遇见敢拿剑比划它的人,它激动地发出无意味的尖鸣声并疯狂地拍打起翅膀,这让厉南轻而易举就看见了它每一只兽瞳中的两个瞳孔。 它的羽毛很快从金色转为火红,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整只鸟周身都散发出炙热的温度,好似下一秒就会喷火或者爆炸。言行宴护着厉南微微向后两步,呼喊起自己敢于这么张扬跋扈的原因:“黑无——” 常字还未成型,树上忽然掉下来一坨晶莹剔透的树脂,猝不及防地将易燃易爆的重明鸟裹住,厉南甚至还隐约听到了火苗瞬间熄灭的呲——声。 与此同时,树上晃晃悠悠飘下来一张颜色嫩黄的梧桐叶,分毫不差地落到了厉南肩头,他奇怪地捡起,就见叶子上竟然有一排工整的蝇头小楷: ‘首先,请原谅一只不足半岁幼禽的无礼。 其次,滕根后人,是我不打招呼便将你和你的朋友请上岸,因为我实在太过激动,我已经将近三百年未曾见到那位先生的后人了! 无论如何,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你既然来到这里想必也有想知道的事,尽管问吧,将问题写在我的叶子上,待它枯黄掉落时,答案便会出现在问题的背面。 迎凤君’ 因为他们先遇见的松君本体是松树,对外却是人形,就让厉南和言行宴都先入为主,以为迎凤君也是本体为梧桐,其实却是人类的形态。 “写的什么?”言行宴嫌盯那小字眼睛痛,等了一会后直接要厉南转述。厉南看着悄然垂落至眼前的枝桠,解释道:“第一,地上这个被树脂包裹着的重明只有六个月大……怪不得我在它身上看到了风狸的影子。” 言行宴思维习惯性跑偏:“……梧桐树有树脂吗?” “不清楚……可能松君送他的?” “……第二呢?” “第二,我们来到鬼市就是迎凤君一手造成的,原因我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猜测是他与一只真正的滕根交好,爱屋及乌对我也有好感。” “……”言行宴把竹笛塞回腰间,“我感觉我们有点冤,至少我很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