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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去大半,也不知何日是个头,穆凉信中提到她心思宛如稚子,记忆差到极致,几日内的事情必然忘了。 甚至连她这个母亲都忘了,至微或许都还能记得林然,林然是肯定记不得自己的孩子了。 陈至微不懂她的话,攀着她的胳膊吵闹,“貂、貂……” “让乳娘带你去看一眼,远远看一眼,不许走近,知道吗?”陈知意被吵得头疼,抱起孩子交给乳娘,吩咐几句后,大步回紫宸殿。 国库空虚,实难支撑突厥战事,若将粮食都给了边境,会引起恐慌。她想起林家粮仓,命人去清点一番,将去岁陈粮先送去边境,解了燃眉之急,以后再议。 **** 夏末渐渐凉爽,穆槐领着林然去街坊走动。她记忆稳定下来,没有再继续恶化,让穆凉稍稍放心。 林然每次出府就像出笼子的鸟儿,新奇又激动,明明逛了很多遍的街坊,却犹如初见者一般,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每次走到酒肆前,驻足须臾,穆槐恐她又被骗,小心提醒她:“这人是骗子。” “酒是假的?”林然好奇向酒家那里投去眼神,她踌躇不前,恰好给了店家机会。店家从酒坛里沽出一杯酒,递给林然:“小姑娘,酒香醇厚,试试就知是好酒。” 这句话,穆槐听了很多遍,当即接过酒杯饮了,在林然耳畔道:“酒香陈厚,家主莫要饮了。” 这就是所谓的骗子,林然瞪过一眼,从荷包里掏出三文钱给店家,骂道:“骗子。” 酒家记得这番情景有些相似,就是想不起来了,他每日遇见百余人,也记不清这事由来,转身就去招待其他客人。 酒水入喉,极为畅快,穆槐记得夫人的吩咐,不准家主去沈家点心铺,因此未到绣坊,就止步回府。 上了马车后,林然玩着今日买来的木簪。簪身是桃木,散发清淡的桃香,细细研究着簪身的花纹,似是不难,她回去可以为阿凉刻一个。 指腹轻轻抚摸簪身,想着她可以再刻一凉字,眯眼一笑,就看到袖口处不打眼的凉字。 舒心一笑后,马车忽而停了,到府上了? 她捏着簪子下车,忽而后颈一疼,眼前变成乌漆墨黑,就像黑夜一般的黑。 **** 穆槐饮过酒,感觉小腹处蹿上一股火热,脑袋也有几分晕眩,当即明白过来今日那碗酒有问题,行过几里地,脑袋晕眩后直接翻下马背。 他一晕,当即涌出几名劲装武者,将马车劫持走。 穆凉在府里久候林然不至,过了午时未见人回来,让人去沿着回来的路寻找。 一路找下去,找到晕倒的穆槐,当即带回府里。 崔大夫以针将人扎醒,瞧着他的模样,骂道:“贪杯误事。” 穆槐大吃一惊,当即吓得清醒,细细回想,当即道:“夫人,是那间酒肆,我代家主饮了杯酒,就晕了过去。” “林然总是骂骗子的那间酒肆?”穆凉蓦地回神,林然来了有四五月,时常回来提起那间酒肆,设局竟有这么多时日? 她当即果断道:“拿着陛下御令去找官衙,围住那间酒肆。” 穆槐顿悟,忙领命去了。 崔大方一语中的,真的将人弄丢了,觉得自己是张乌鸦嘴,不敢去同穆凉说话,抬脚就走时,又想起那个病患,提醒道:“三日内将人找回来,找不回来,只怕连你都不记得了。” 不说还好,一说,穆凉更加心慌,让人去寻父亲回来,暗悔自己大意,不该在这个时候让她出门。 急躁之时,忆起沈杳,若酒肆是假的,蛰伏几月之久,沈杳或许也是假意。眼下不可贸然行事,她让人去盯着沈宅,免得打草惊蛇。 穆能得信匆忙回来,得知林然不知所踪,也是当即怔忪,“此地并非洛阳城,让官衙将城门封闭,人必然还在城门,挨家挨户去找。” “那父亲去试试。”穆凉心中不定,眸色沉沉,总觉得此事背后极有蹊跷,究竟是何人的布置会这般缜密,几月来竟一丝不漏。 不知为何,再次想到长乐,秦宛不杀人也可诛心,长乐是否如此,还是说,是她错怪长乐,此事只是凑巧? 她想不通的时候,林然的马车早就出了城。 马车里还有一人,脸色慌张,看着马车里昏迷不醒的人,想起陌生女子的话:“你心上的人记忆差,只要你将人藏起来四五日,她就只是你的人了。” 沈杳极为害怕,尤其是小东家昏迷不醒,她每隔一刻钟就会试试她的鼻息,生怕她死在这里。 陌生女子将事情安排得极为妥帖,甚事都准备好,将人直接塞给她,让她带出城几日。 只要几日,小东家就会将她的jiejie忘了,不记得以前的事,甚事都会听她的。 她喜欢小东家,喜欢她的容貌,也喜欢她的品性,见多了狡诈粗俗之人,她身上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这是从未见过的。 再者,陌生女子说过,只需三五日,到时人醒了,她就将人送回去,小东家就会记住她,到时她们的亲事就是顺理成章。 至于信里说她已娶妻的事,她是断然不会信的,哪里成亲后会与jiejie相依为命的。 随着马车向前走,心在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中渐渐平定,她想起那名女子给的药,道是可以昏睡几日,不然醒来必会吵着要去找她家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