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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凉颔首,摆手示意她退下,将手炉塞进林然的脚下,手中捂着林然的手,她萌生悔意,不该让林然一人入宫。 每回出去,回来说病就病。 外面的冷风又大了些,光听着风声,就感到害怕,许是又要下雪了。 穆凉想着,摸着林然依旧冰冷的身体,她唇角抿得很紧,苍白无力,她忽而脱下衣裳,用自己暖着林然。 她的气息一靠近,林然更加不安,唇角抖动,不知说些什么,她微微靠近,低声道:“小乖,你梦魇了,那不是真的,我在这里,你睁开眼睛就能看见。” 她轻轻哄着,林然将自己蜷缩起来,还是没有醒。穆凉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 梦里的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渐渐安静下来,贴近着穆凉。 林然还是做了那个梦,她看着陌生的女子,不知她的面目,不知她的名姓,自己怕得不行,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她。 她生气了,指着她就骂:“你离我远些,我不识得你,整日跟着我,你不觉得厌烦吗?” “不烦,从前是你跟着我,如今我跟着你,可好,你不生气,走自己的就是。”那人温和一笑,缀满星辰般的柔意将她包裹住。 她觉得烦躁,“你跟着我,我觉得厌烦,没有自由。” “你要自由?”那人终于将脚步停了下来。 她重重地一点头:“自由,要自由,你跟着我,我就没有自由了。” “你为何觉得没有自由?你喜欢旁人,与旁人在一起都可以,我不会干涉,就这远远地看着你罢了。”那人不死心,又往前走了两步,直到在她眼前站定。 这下,她看清了女子的面貌,女子很美,并非艳丽的美,而是温润的美,包裹万物。 那种美让人看着很舒服,心口陡然生起暖意。 她停顿下来,“你当真不干涉我?” “不干涉。” 她放心了,转身就走,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双腿麻木,脚板都疼了,回头去看,美貌女子还在。女子好像不累,见到她就笑,笑着问她:“你累了就坐下歇会,不打紧。” 女子走近她,还俯身给她揉揉酸疼的小腿,伏低姿态,让她自惭形秽。 坐下后,女子忽然靠近,捧着她的脸,亲吻她。 她蓦地一惊,将人推开:“无耻。” 女子眼里的悲伤流露出来了,显得她很过分,将人家都欺负哭了。她捂着自己被亲过的嘴巴,不好意思再骂人,就道:“你不许亲我,我就让你跟着。” “好。”女子答应了,她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茫然无措地走着,就像沙漠里的行者,找着绿地,可她找什么? 她慌了,回身看着那个女子:“你是谁?” 女子悲伤却依旧在笑:“你前几日刚问了我,你怎地忘了,那你自己是谁?” 她不言语了,反复在想女子的话,她是谁? 走了这么久,她连自己的名姓都不知,那她在找什么? 女子走近,伸手抱着她:“你是不是在找我?” 说好不抱不亲的,这又抱上了,她不愿被抱着,就极力推开,推着发现自己推不开了,女子的声音轻而柔:“你不用找我,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小乖。” 她听着声音,忽而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伤心的人,她捂着脑袋,痛得直不起身子。 那股疼就像疯了一般钻进她的脑子,啃噬她的神经,将她将要想起的事又吃掉了,她怕得不行,“你别吃了、别吃了……” 梦里的人又开始不安,惊醒浅眠的人,穆凉眼睛沉重得很,微微睁开,就看到满头大汗的人,忙起身安抚她:“小乖、小乖,别怕的。” 口头安慰毫无用处,她让人唤来大夫。 大夫瞧着林然魔怔之色,情急下以针刺了她五指,剧痛下,人醒了过来。 林然疼得喘气,见到大夫手里的银针后,松了口气,问道:“你扎我的?” 大夫被她看得心虚,将针收下,不敢吱声,回身与穆凉道:“小家主醒了,莫要再出门了。” 人再乱跑,他这医术实在不够用。 林然清醒后,先打发人去问宫里的事,又去诏狱询问几句,秦宛处如何了,她觉得还需自己过去,她欲起榻,就看到穆凉眼中的冷意。 心中咯噔一下,先卖乖道:“阿凉,我口渴了,想喝水。” “当真想喝水?”穆凉面色不善,也无昨夜的温柔,看得林然缩了缩脖子,在想,阿凉如何做到温柔的时候让她欢喜,生气的时候让她害怕。 她抱着被子,往榻内缩了缩:“喝水。” 穆凉起身,亲自倒了盏热水,自己先试了试水温,才递给林然。 心虚的人觑她一眼,而后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尽,显得自己是真的渴了,喝完才敢看着她,眼睛睁得很大,意思是她真的渴了。 她投机弄巧,穆凉也不理会,将杯子置于榻旁小几上,摸摸她的后颈,那里依旧一片湿润,唤人打了些热水来,道:“我给你擦擦身体,换身干净的寝衣。” 林然乖巧地应了,怔怔望着她:“阿凉。” 这两字从小唤到大,每每唤上一声就会觉得心里甜蜜,也知道阿凉是她的,旁人夺不走,可现在唤一声,就觉得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