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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寂寥笑道:“给我无限的生命,又让我永世孤苦,也不知道天在想什么。” 初生之时,她不会有孤苦、寂寥这样的情绪,她就如洞庭所说,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但经历的光阴越久,她对天地也有了一番不同的感悟。 “数百万年前,诸神大战,天柱倾倒,洪水泛滥,天地正要毁灭之时,魔生于世上,诸神陨落。再后来,魔族即将灭世之时,就有了所谓参悟天道,上天入地的修士。仙族崛起,用神器把魔囚禁于万魔窟底。” 她想起往事,轻轻一笑,“在天地看来,什么神魔仙佛,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过一场月落日升,莲花开谢。” 陵阳拥有漫长生命,但毕竟不如魔君一般寿与天齐,也生不出她这样的感触,只是默默聆听。 魔君斜斜倚着,红衣披在身上,眼角飞红,似醉似醒,“文君,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陵阳一怔,蹙起了眉。 魔君道:“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 陵阳轻声说:“王,我会对您誓死效忠。” 魔君挥了挥手,“文君啊,你这块石头。”她说着,眼里含满笑,“魔本来就是肆意妄为的,你这样克制自己,反而跟那群狗屁仙佛有几分像了。” 陵阳:“……” 夜空像一张黑色的棋盘,星子如棋布在其上。 魔君想,众生皆是天道手下的棋子。她望了许久,忽然问:“孤山真有那么好吗?” 能让一只魔这么念念不忘。 陵阳垂下眸,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用笔在纸上横横竖竖画了个棋盘。 魔君挑眉,“你要和我下围棋?” 陵阳笑了笑,“这不是围棋,”她把另一只墨笔递给魔君,“这叫五子棋,规则也很简单,哪方五子先连成线,哪方便赢。” 看上去简单的游戏,却藏有许多玄机。 魔君不屑一笑,“你看不起我吗?”她提起墨笔,一局过后,面色渐渐严肃,“不成,再来一局!” 两人在屋顶上兴致勃勃地玩五子棋,直至一声鸡鸣,星河隐去,霜天欲曙。 魔君把墨笔随手一掷,“不玩了!我要去听故事了。” 陵阳将纸细心卷起,“其实孤山没有哪里好的。” 魔君脚步一顿。 “没有哪里好的,那儿的花草树木,与其他地方的花草树木也没什么不同。” 陵阳笑了笑,将纸收回袖中,“只是你想玩五子棋的时候,总会找到人来陪你。” 魔君立在风中,红衣翩飞,背影孑孑。 她望着海上日出,若有所思,“文君,若你想离开,就带着你的小树离开吧,我不会怪你。” 陵阳单膝跪倒在地,“文君永不会离弃王。”她稍抬起头,望着魔君的背影,大声说:“只是我们已有一方栖身之所,为何非要与人间为敌,贻害苍生?” 魔君:“只有鲜血才能洗涤仇恨。” 陵阳咬了咬牙,“可这般,杀来杀去,何时止休?王,洞庭筹备在数日后攻打佛土,我们已经有了天海,占领人间大半土地,就留他们一寸栖身之所,不能吗?” 魔君低垂眉眼,“你不怕他们卷土重来,又将魔族封印?” 陵阳摇头,“不会的,仙门之首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要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魔君笑了笑,“要是云梦在这,又要骂你了,我们是魔,什么都讲,偏偏不讲道理。” 陵阳道:“魔只是世人强加我们的名号,他们也说仙人至善,但仙门不也有许多欺世盗名之人?盲人摸象,不识象为何类,但若揭开中间阻碍,彼此坦诚相见,未必还会有从前的纷争。我们也可如妖、如人一般,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 魔君摇头,“文君,你实在是……你拦不住云梦的,我也拦不住。河流是从来不会回头的。” 她跳下屋檐,折下一枝桃花,回首时,化作桃衫少女盈盈一笑,“我去听故事了。” 第180章 不见当年 大书院书声琅琅,菩提叶悠悠飘落。 良辰美景艳阳天,少年们习剑论道,其乐融融,一扫日前压抑灰暗的气氛。 老僧抬头看了眼日辰,抬起钟槌,青铜钟闷闷响起。 修士们从学院涌出,御剑乘云,纷纷施展绝招,往山下小城奔去——就算要死了,该吃的饭还是要吃的。做个饱死鬼总比饿着上路好。 有叹惋光阴者:“生而有涯,学海无涯。我现在总是明白这句话了,以前为何没好好习道呢?” 同行的人捶了他一拳,笑道:“那你现在就去读书嘛,还吃什么饭?” 那人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吃饭有涯,我先渡有涯之岸。” 阳光下的雕栏画壁熠熠生辉,花树簌簌,佩玉立在树下,抬起手接过风吹来的一片梧桐叶。 怀柏从小路另一头走来,看见她时,展眉一笑,快步走上前扣住她的手。 在学院,怀柏讲课幽默风趣,深入浅出,得一众学子的喜爱,有时候就算放学,还是有许多人围过来,向她请教种种问题。 于是接连几日被热情高涨的学子围住,让佩玉苦等后,每次听到青铜钟响,怀柏总是第一个蹦出去的,眨眼便连人影也没有,溜得比兔子还快。 佩玉往外探出半个身,看了看,院里空空荡荡,“师尊,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