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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低垂着头,拿余光小心注意着帝王的反应,帝王却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垂眸看了卫初宴许久,久到卫初宴低了头、行了礼,她才将目光移开,扫视着朝臣,听卫初宴说籍田礼的事情。 表面的平静却不代表完全的平静,只有赵寂自己知道,在那层层叠叠的冕服之下,她的手握的有多么的紧! 怎么是卫初宴? 赵寂没有准备。 先前虽然已知道卫初宴踏入了官场,但是赵寂并未想过表明身份,至少这几年她不想。卫初宴只是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她也不担心这人来觐见她,因此也从未想过会这么早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她相见。 卫初宴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她会感到害怕吗?还是会感到愤怒?抑或是伤心? 一言不发地端坐着,群臣眼中的帝王正在聆听卫初宴的话,一如她从前对其他臣子所做的那样,然而赵寂实际上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即使卫初宴的声音如奔流的山泉水一般的清澈润和,也无法抚平她心头的烦躁。 受刑一般“听”卫初宴说完,赵寂立刻道:“不错,便照这样办吧。你——”顿了顿,赵寂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神情:“你叫什么名字?” 卫初宴一瞬间想要抬头,看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帝王是不是真的没有心肺,然而她没有,说不出是恐惧还是疲累,她拱手再行一礼,仿佛她们真的是初次见面一般,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下官卫初宴。” 卫初宴。 但是就彼此身份而言,这也的确是她们的初见。 是身为皇帝的赵寂和身为臣子的卫初宴的第一次的见面。 和以前一样的声音,只是声音里不再有笑意了。赵寂闭了闭眼睛:“你先退下罢,卫卿。籍田礼重要,回去以后,莫要松懈。” 卫初宴跪谢,之后退了出去。 因为陛下让她回去,出了大殿,卫初宴也不必再回到广场上去,而是直接被太监领着往宫外去。齐朝已绵延百年,这座倾注了几代帝王心血的宫殿愈发的雄伟壮阔,一眼看去,是红的砖白的墙,是斜飞的檐角,是绵延的宫殿群。 这里的一切都是陛下的,她在这里长大,日后也会一直居住在这里,难怪她看起来那么冷漠,谁敢说帝王有情?她竟然还曾经奢求过陛下的感情。 真是罪人! 卫初宴恍恍惚惚的,一路走过去,从宫城一直走到宫外,从寂静威严走入热闹平实,被人间烟火气一冲,先前因为看到帝王的那一眼而受到的冲击渐渐地淡了,转而是一种骄傲与失落混杂的情绪。 骄傲是因为原来她曾与陛下那么近的接触过。失落是因为,她再难触碰她喜欢的这个女子了。 不,莫说是触碰,即便是想一想也不行的! 那是陛下啊,怪不得陛下说她没有资格,她当然没有资格。 其实先前已经放下了许多,这一次算是彻底的被当头一棒打醒了,惊讶、恐惧、骄傲、失落……种种情绪滑落过后,卫初宴彻底掐断了对赵寂的最后一点念头。 她感到有点饿,坐在街边吃了一碗面,而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路过另一个小摊时,纵然已饱了,却还是驻足看了那冒着热气的蒸笼半晌,而后在摊主奇怪的眼神中,买了一份糖糕,打开咬了一口,往一边走去。 路过那间她和赵寂初遇的茶楼的时候,好像有雨落在了那方小小的糕点上,雨滴很小,一下子隐入不见了。 卫初宴抬头一看,天空如同碧玉,连遮阳的云彩都没有,是个极晴朗的天气。 是个好天气。 她再走过去一些,街角那边有人远远地对她招手,她定睛看去,而后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落在街角那人眼里,只觉得很是美丽。 像是莲花的绽放。只是神色之间有些落寞,仿佛花瓣少了一片。 “袁姑娘,好巧,你今日有闲情来逛集市么?” “是呀大人,我想买点脂粉,他们送去楼里的总是不合心意,这不,还是我亲自出门一趟吧。” 身边带着一个小丫鬟,蒙着面纱的娇小女子笑着朝卫初宴走了过来。 …… 处理完籍田礼的事情,又处理了一些其他事情,等到下朝,不等朝臣行完礼,赵寂便阴沉着脸疾步离开了,高沐恩在身后紧紧跟着,大气也不敢喘,到了内殿,赵寂斥走了宫人,强压着怒火看向高沐恩:“不是说她在太仓司吗?这就是你说的太仓令?高沐恩!籍田和太仓有哪个字是相似的!这也能报错?” 高沐恩俯身跪着,一瞬间汗流浃背:“陛下,奴去查的时候卫大人的确任职于太仓司,是新任的太仓令,之前一年,也有些她在太仓司改制的风声传来,听说还算不错的。这……奴也不知道她怎么又调到了籍田司。” 因为陛下后来不再出宫找寻卫初宴的关系,高沐恩渐渐就放松了对卫初宴的保护,到卫初宴任太仓令、搬了家后,高沐恩更是撤走了所有的人手,也就不知道,卫初宴的职位又有调动。 赵寂沉沉凝视他片刻,黑眸里氤氲了寒气:“连这点小事都有纰漏!你自己按规矩去领罚!” 高沐恩连声称是,赵寂在殿内几次踱步,又道:“再去查!官员调动何时这么频繁了?去查为什么卫初宴调去了籍田司,再查她前些日子遇上了什么事,我看她总爱捂着小腹,脸上也不见血色,不及以前精神,像是受伤了,你这次一并查一查,查的出来便罢了,查不出来你这中常侍也不要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