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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够吗?你到底要不自量力到什么时候?” 白恬每一个字落下,叶晚的脸色就白一分,但她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连半个字都无法反驳。 短发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叶晚从没见过的,那些愤怒和失望,还有摇摇欲坠的泪光,全都令她的心脏也跟着动荡不安。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自己。 叶晚垂下眼,吸了吸鼻子,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我知道,白恬,我都知道。” 白恬的眼睁了睁,却执拗地看着她,等着下一句话。 “可是……”叶晚深吸了一口气,正视着她的双眼,坚定地回答:“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半途而废。” 她不能让卫铮遭受的伤害都成为徒劳,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法做到对一切视若无睹。 白恬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下来,眼角的水珠趁机悄悄滑落,她却没有抬手去擦。 她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叶晚很久,然后慢慢后退一步,侧开身让出了通向房门的空间。 叶晚看着她,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看见了墙上的时间。 她顿了顿,然后匆匆戴上帽子和口罩,说了一句:“等我回来,我会跟你解释清楚。” 白恬在她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突然问:“陈惠茹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就算没了半条命,你也要去找她。” 戴着口罩的人脚步一顿,又一次说:“这件事我回来后跟你解释,好吗?” 白恬侧对着她,一点点地将脸上的表情全都藏起来后,才终于开口道:“好。” 房门在下一秒被关上,留一室寂静。 这一天,白恬从中午阳光正好的时间走进医院,又在深夜离开。 她坐在病房里从白天等到夜晚,看着保温杯里的汤逐渐变成冰冷彻骨的温度,然后拧开盖子一口气将它喝了个干净。 走出病房时,外面正飘着雪花,地上早已覆上薄薄的一层白霜,整个大地被裹在纯白之中,清冷又圣洁。 白恬提着不锈钢的保温杯,轻轻踩在白霜之上,一步一步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然后她停下来,回头望向那栋用灯光点缀黑夜的大楼,注目许久,才收回视线慢慢走远。 少女在风雪中候在车站里,裹紧了身上那件很旧的羽绒服,小脸却还是被吹得通红。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回过神来,将保温杯放在地上,然后用冻得僵硬的左手掏出手机来。 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白恬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是白修乐先生的家属吗?他刚刚病情突然恶化,请尽快来趟医院……” 立在地上的保温杯被谁撞开,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掉进了下水道中。 雪还在下着,很快便覆盖了地上的所有痕迹,就如同无人曾来过那样。 凌晨两点,短发女孩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手里的一叠收费单。 一张又一张,像是粉红色的钞票一样让人觉得烫手。 她却平静地看完所有单子,然后站起身来,回到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很快,她就得到了一个不那么明确的数字。 “六十万?” 白恬喃喃地问了一句,坐在对面的医生面露不忍,但还是说:“这是一个保守估计的数字,不排除后续治疗的用药情况导致超出费用的可能。” 她听明白了,直接问:“现在手术的话,要先交多少?” 医生却顿了顿,反问:“病人还有其他家属吗?手术签字的话,未成年人不具备法律效应。” 白恬一怔,然后连忙道:“我马上就17岁了,在法律上应该是有民事行为能力的。” 医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思考了一下,再一次确认:“病人真的没有其他家属了吗?” 白恬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个。”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半晌后医生才道:“我知道了,可以同意由你签字,但是一切后果你能承担吗?” 白恬知道对方也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才答应,立刻点头道:“我能。” 已经上了年纪的医生看着她的眼神,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堵得慌。 可是从医几十年,又哪里堵得完。 他扯出一张单子,顺手拧开钢笔。 “我给你列个清单,先筹备这部分钱吧。” 白恬吸了吸鼻子,低下头说了句:“谢谢您。” 刘然是被自己老妈的大嗓门给吵醒的,他横竖在床上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上个厕所。 上完后回来,却看见自己老妈急匆匆地穿着件大衣往外走。 刘然揉了揉眼睛,看着时间,难以置信地问:“妈,几点了你出去干什么啊?” 李婶儿看他起来了,一边穿鞋一边道:“你白三叔要做手术,白恬一个人在医院呢,打电话找我借钱。你说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点说啊,急死人了。” 刘然懵了,他站在原地,直到老妈都快出门了才反应过来:“妈你等我一下,我也去!” “臭小子你去什么,明天不上学啊!” 他当作没听见,飞快跑回卧室里穿上衣服,连袜子都顾不上穿,直接穿着拖鞋跑了出来。 李婶儿刚发动电三轮,刘然灵巧地翻了上去,被骂了几句也死活不肯下去。李婶儿拿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开着往医院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