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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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桂花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不是说过吗?我来晚了,我姐妹要的头花卖完了。本来我还想买副药的,可卖药的不老实,给的假药,那我能要吗?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再找个人来,把钱便宜别人去。” “去,去!”那小太监这才站起来,往外头看了看,跑了出去。 他一出门,吴桂花立刻把背篓搁前面反背,背起小顺朝里边跑。 “咳咳咳咳”,小顺突然咳了起来。 吴桂花听见这咳声,先是放心,又担心道:“小顺,你先忍忍,等会儿安全了咱再咳吧。” “我师父——” 吴桂花猫着腰,爬过这一地的木头盆子,转身看见一排筐子,筐子里放着草木灰等洗衣用品,心中一动,抓了些放进背篓里,看见一条狭长的道子,一咬牙先扎了进去。 这道子里搁的全是晾衣裳用的长竹竿。 她知道这里是浣衣局的地盘,以前来过一回,穿过这条道子,她记得这一片包括她来的那个方向都是晾衣裳的场子,从场子的后门进浣衣局,再—— “哎,人呢?” 是那小太监的声音。 “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人刚刚还在这,怎么不见了?我发誓,我刚刚真的看到他们来这的!哎哟,别打,别打,大哥。我还想入教呢,怎么敢骗你们?他们肯定是跑了!” “你们几个,把木盆翻起来找。你们,跟我来!”一个尖亮的声音开口之后,是一阵踢腾东西的声音。 “是皮管带。”小顺的声音听上去,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吴桂花心头一紧,往巷子两头看了看,一咬牙,朝着来时的方向冲了出去! 她前脚匆忙找到一处挂着烂席子的竹竿缩好,后脚那些人开了门,直奔浣衣局后门而去。 吴桂花缩在角落里,用竹竿略挡住身形,看见那些人门也不敲,直接拿脚,一脚将门踹开。 有人说了句:“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被那些人一句话顶回去:“教门办事,无关人等速速滚开!” 里头几声短促的惊呼,很快没人出声了。几个低等宫女打扮的女人被人推推搡搡地弄出了门外。 “好威风,好霸道。” 吴桂花不敢多作逗留,探出头看这会儿人不多,将竹竿全部踢翻,当机立断,背起小顺冲了出去。 没跑多远,果然听见后头有人喊:“快追,他们在这里!” 吴桂花不管不顾,咬着牙低头猛冲。 听见背后鼓点般的脚步声越敲越近,吴桂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边跑边狂呼着冲正定门那边,正看过来的侍卫们叫:“救命!救命啊!” 终于,那边来了两个侍卫,问道:“怎么回事?” 吴桂花这一顿猛跑,现在突地缓过来,一时气喘得说不上话,只听后面追上来的那几个人回答:“没什么,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宫女,大哥,我们这就把她带回去。” 吴桂花怒指那人,正要开口,忽然看见,为首的那人向那侍卫比划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而那侍卫手掌在胸前微点,转身似笑非笑地向她看来。 她心中立觉不好,当机立断,扬起两把草木灰洒过去:“我去你奶奶的!” 第94章 吴桂花刚刚被那些人追逐,已经趁侍卫同他们交谈之时跑到了正定门正对的那条宫道上。 从这条宫道直穿过这一排排院子, 是直出西掖廷最快的方式。 吴桂花那几把草木灰对着那些人的脸, 洒得又准又狠, 却几个箭步蹿向跟浣衣局相对的那条路口,那里也是最后一排,跟浣衣局仅仅相隔一个路口,是织染局的地盘。 几人猝不及防, 被她撒中眼睛, 边骂边顺直觉茫然追了几步,待到揉掉灰土,问过其他人,再重新确定方位, 那两个人已经消失在织染局数以百计的大缸之间,完全失去了踪迹。 几人不死心,折腾了一整天, 几乎将西掖廷的最后两排翻过来, 却连吴桂花的影子都没抓到, 连小顺那个绝不可能自主行走的孩子也完全失去了踪迹。不是没人猜过吴桂花是不是已经逃到了前面几排局司, 想去前头搜查, 可毕竟前头可不止住着这些低等宫女太监,还有些管事宫人都在那,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 说不定又会引来一轮大清洗。 “先回去吧, 你们要想找的话, 派几个人去,说话客气些,绝不能像刚刚那样横冲直撞。” “是。” “再来几个人,跟我再把这些地方都找一遍,我就不信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能翻过天去。” …… 而在那些人大肆寻找的时候,消失的吴桂花在哪? 她其实离他们并不远,就躲在织染局那些排房中的一间,听那些人呼喝着远去,始终没进来看一眼。 良久,安静被一连串咳嗽打碎:“咳咳咳咳!人走远了,妹子你快走吧,说不定那些人一会儿还回来的。” 刚刚她蹿进织染局这处晾晒染料的场子时,这个曾跟吴桂花有过一面之缘的病弱妇人拉了她一把,将她扯进这间小屋里躲过了一劫。 她叫刘喜妹,去年年底吴桂花拉着大顺子和小章在西掖廷兜售卤rou时,在织染局管事院子里认识的她。 她那时候跟其他人一样,排队在管事房外等着领过年多发的薪俸。吴桂花则是靠着跟织染局一个管带的关系进去推销她的卤rou。 因为是非法小生意,吴桂花一直很注意把生意范围控制在西掖廷中等宫女到中等管事这个阶层,而且都是尽量在人后交易,她跟刘喜妹的认识是相当意外的。 那天她从织染局出来后,刘喜妹靠在对面的大树底下喘了半天气,旁边人看她一脸病气,纷纷掩鼻而走,最后是吴桂花把东西交给小顺,自己扶着她回了织染局住处。 通过交谈,吴桂花得知她是织染局的一名宫女,在宫里干了二十多年,很多年前她就生了种病,入冬以后会加重,年纪大后越发难挨,发展到现在,已是干不动任何重活,天气一冷,就连呼吸都困难,只是走了这些路,就差点喘不上气。 刘喜妹的咳嗽声就像敲击的钟鼓一样,唤醒了一大串人跟着咳嗽起来。 吴桂花从进门起就想问了:“刘大姐,你怎么搬到这来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住这的啊。” 不等刘喜妹回答,另一个人冷笑了声:“为什么?你没眼睛看不到吗?咱们都生了疫病,这是把我们这些病人都搬到一起等死呢。要不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不进来?” 吴桂花身后的小顺呼吸一重。 倒是吴桂花,她刚进门时就看过这些人,除了里头有两个着凉的,其他的几个都跟刘喜妹差不多,是一种症状,反正以她的阅历,是不认为她们得了传染病。想起织染局的工作环境,吴桂花猜测,这些人应该得的是一种肺病。 她却没反驳那人,而是无所谓地笑笑:“疫病不疫病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刘大姐救了我和小顺的命。要没有刘大姐拉我一把,我这回就险了。”说着,要拉着小顺给刘喜妹行礼。 小顺这孩子也乖,顺着被她拉起来,但身体实在太差,打了个晃就又歪了下去。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这才有人问起来。 吴桂花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刚刚被鬼母教逼得四面楚歌的情形,她实在害怕这一屋人里也有那邪教的教徒。 “还能怎么了?我认识外头那人,他是鬼母教的,他们俩肯定得罪了那些教门的人,被人整成这样的。” 一室俱静,连喘气声都在同一时间消失。 吴桂花感觉,她现在就像在等待屠刀落下的死刑犯。 “不关姑姑的事,是我,她是救我,被我连累的。你们要是害怕,可以把我交出去。”很久没说话的小顺忽然开口,似乎想站起来,只是被吴桂花按着,仍无法行动。 他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只是刚刚房间恰好很安静,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小顺——”吴桂花想让他别乱动。 “既然躲进来,就别胡思乱想。只要你自己别乱嚷嚷,这里没人会交你出去。”一个白发老宫娥出了声。 比起其他人,她即使坐在床沿上,也身板挺直,目光晶亮,这股精气神跟一屋子的病人简直格格不入。 “不知您怎么称呼?”吴桂花看出她应该是这群女人中的领头人。 “你可以叫我顾大姑。”她对吴桂花震惊的眼神视若不见,淡淡道:“不愿意叫的话,喊我一声顾老婆子也行。” “不,我是晚辈,本来就应该叫您一声大姑。”她吞下满腹疑惑,有些苦恼道:“我是在想,看外头的形式,我怕一个人把小顺救不出去。不知哪位姐妹方便,能帮我出去传个话,让人来救我。” 在宫里,一个人叫什么名字不重要,但称呼不一样,是一点不能叫错的。像同辈的宫女jiejiemeimei互相称呼,小辈对长辈,位低者称呼位高者为“姑姑”,或者按职位来称呼,都是宫里最普遍最不容易出错的称呼,但 “大姑”这两个字,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 像吴桂花见过的司苑局地位的最高女官金掌司不能,秦司薄不能,甚至太后最亲近的女官也不能。因为,只有六大尚宫局之一的宫令才够资格被人叫一声“大姑”! 顾大姑既然敢让吴桂花叫她“大姑”,那说明,她至少曾经做到过六大尚宫的宫令。 吴桂花正因为震惊这一点,才迟迟没给出反应。 不过,她转念一想。她能有曾经的皇后当邻居,似乎遇到个曾当过某个尚宫宫令的老妇人也不是那么不容易让人接受的。这宫里人起起落落的,太正常了。 就是不知道,顾大姑曾经是哪个尚宫局的宫令。 吴桂花按下好奇,同顾大姑说了她想找的人,看顾大姑吩咐一个看上去健康些的年轻妇人带着她给的信物出了门。 见她好奇地看着她,解释道:“我们一次只出去一个人,这回出门的人多了,会有人怀疑的。你放心,我们都是要拉出宫,进宫人斜等死的人,教门怎么会稀罕我们这样的人?她不会像你刚刚说的那个人一样,反手卖了你。” 这个老妇人,身上天生有那种令人信服的领导力。 随后,她让刘喜妹同吴桂花两个把小顺搬到了床上,喂他吃了些食物。 吴桂花要找的人,到第二天凌晨丑时,几乎是所有人熟睡的时辰才来。 来的是应卓曾经跟她说过的,他留在西掖廷的暗桩之一,是兵仗局的一个管带和一些她不认识的人,这些人穿着统一的夜行服,无声地站在房间外面。 吴桂花特地吩咐他们等到半夜再来接她。若是他们大白天的来,她和小顺可以一走了之,这些本来织染局就在等死的人,只怕处境会更艰难。 但即使在等死,这些人也给予了她庇护,临行时,吴桂花走到顾大姑面前,对所有人郑重一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诸位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尽管吩咐我吴桂花,我一定为诸位做成。顾大姑?” 这句话,白天她已经说过一回,几乎所有人都回应过她。她现在再说一遍,主要是问的顾大姑。 顾大姑说了一句话。“你给王四林带个话,就说,我要死了,让他来见我最后一面。” “我一定帮大姑您带到。”吴桂花郑重应下,连王四林是谁都没有问。 鬼母教在路口设了暗卡,吴桂花和小顺是被装在兵仗局运物资的车里带回重华宫的。 还没进屋,吴桂花先看见叶先那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但他什么都没说,丢下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推着小顺气哼哼回了隔壁。 一般他这个表现……吴桂花心提了起来,连让他把小顺留下,让她自己照顾的话都不敢说。 开门的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拥抱裹住了吴桂花。 那拥抱的温度和力度迅速抚慰了这一天饱受惊吓的吴桂花。 半晌,她才想起来问:“你,你不怪我么?” 回应她的,是一个更紧的拥抱,和跟那个拥抱绝不相符的语气:“怪!” 吴桂花:“……”好嘛,这回听上去真挺生气的。 该怎么做,才能混过这一关呢? 吴桂花陷入了深深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