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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刺[军文]_分节阅读_9

    这么想着,叶绝忍不住笑出声来,在感到苏明远把自己胳膊拽过去要抗自己的时候,叶绝急忙把他推开,有点着急:“我没事儿,就是小腿受了点伤,你要拽着我走就真成作弊了啊!多不值啊!”

    苏明远愣了愣,半响咬着下唇说:“那成,好兄弟,你可要挺住了,我在终点那里等你!”

    “恩!没问题!”

    “我走了!”

    苏明远挥了挥手就消失在了雨幕中,叶绝瞅了眼他离去的方向,转身加快了些步伐,小腿的伤口很疼,似乎没动一步都很讲伤口拉开一些,可是叶绝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照顾自己的腿,他只有今天一晚的机会拿到目标物,最好还能在今天晚上踏上回去的道路,因为他实在不确定就自己目前这个状况在白天行动的话,能有多大的概率躲过利刃的狙击手。

    疼痛会渐渐麻木,最后成为一种习惯,行进的时间长了,受伤的腿也像完好似的,人类强大的意志力有时候是坚定的武器。

    叶绝平稳着呼吸在渐渐小了些的雨势中前进着,直到那颗子弹毫无征兆的击中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那是心脏的位置,空包弹虽不伤人却也会有痛感,这一瞬间,你会想到什么。

    生,还是死?

    恐惧,还是惊讶?

    被击中的一瞬间,叶绝果断的趴在地上,然后后滚翻进了一片乱七八糟的树丛,他的角度并不好,有太多的视线死角让他无法分辨子弹飞来的位置,或者说,射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很快的,第二颗子弹又射了过来,依旧是心脏的位置,中弹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那是不会致命的空包弹。

    那一瞬间,叶绝的大脑似乎在高速运转又似乎完全停止了运动,他脱下作训服沾着满地的泥水然后使劲砸上树丛,到处乱溅的黄泥让他的身形变得模糊,下一秒,他果断的扑了出去,将自己的后背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然后滚下了坡地藏在了一个深深的洼地中。

    目标人物消失的很利落,虽然以一种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的方式,远处的萧白放下了狙击枪随手背在身后,瞅着叶绝滚下去的坡地似笑非笑。

    第11章

    冬夜的雨势来得迅疾去得突兀,叶绝才滚下坡地,之前无比凶猛的雨帘就生生收住,周围没有了那嘈杂的雨声,黑夜一片寂静,无鸟声无虫鸣,甚至不闻人的呼吸声。

    浓黑的夜幕像是巨大的网,收缩绞杀着一切想要入侵的光线,叶绝将整个人紧紧地贴着地面,缩在一堆乱石间,这个位置不错,基本是狙击枪打不到的死角,除非那个狙击手飞在天空中,否则的话现在的叶绝就是绝对的安全,他现在就这么静静地趴着,等待着两种后果——其一是那个狙击手换阵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其二是他摸到自己身边来解决自己。

    无论怎么看,叶绝都比较喜欢第一个可能性,因为他现在实在是太冷了,被雨浇透的作训服硬邦邦的粘在身上,冰冷刺骨就像是某种酷刑。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然而却是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叶绝在趴到自己都要僵硬了之后,估摸着那个见鬼的狙击手现在还没找上自己估计就是走了,于是他轻轻抬了抬麻木的右腿,双手一撑就哈着腰半蹲起来,将将抬起头却对上了一个黑色的枪管。

    极黑的夜色将叶绝和抬枪指着他的人之间硬生生划出了一道鸿沟,其间剑拔弩张杀气滋生,叶绝皱着眉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收敛了所有的光华,因而黑色极黑白色极白。

    “放下右手的匕首,”举枪的人玩笑着扔出一句,尾音拉长了些所以更添了些危险的意味,叶绝听出了他的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萧白?”

    萧白明显的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自己刻意变换了声调居然还被这个三十八号听了出来,意味不明的笑容一瞬而过,下一秒又换上了冷淡的表情:“直呼教官的名字,扣两分!”

    “……”叶绝无语,抬头对上萧白的双眼,正色道:“报告教官,您还没有开枪!”

    “怎么?”萧白挑眉,在看到叶绝右手迅速朝自己抓来后,他下意识的偏头避过去,手枪转了个向,这种近距离之下的空包弹虽然不会伤人,可是子弹还是会穿透皮肤,卡在骨头里,那感觉可实在不好受,他并不像让这些士兵受伤。

    让萧白没有想到的是叶绝的身手真的很不错,虽然在他下午“干掉”管仲的时候他就有设想过这小子估计深藏不漏,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一招一式都是快准狠,没有任何花架子每一招都是直逼自己的空隙处。

    不过,叶绝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擒住萧白,他想要夺得那把手枪,然后亲自抵在萧白的眉心一点,就像刚才他对自己做的一样,这是种怪异的冲动,叶绝参不透动机究竟是什么,他将这归类为残酷训练之后显现的兽性。

    野兽的冲动让人渴望嗜血,然而又不仅仅是嗜血。

    那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瑕疵必报,你若伤我,我定要以同样的方式去摧毁你。

    当叶绝的手搭上萧白的虎口处时,他心中窃喜,虚虚实实的几招下来果然给了他夺枪的机会,只是下一秒钟,他来不及反应,大脑也完全捉不住那人的动作,他只知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萧白牢牢地制住了四肢,死死绞住脸朝下的按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湿滑泥泞的地面接触到皮肤会让人冷出一阵鸡皮疙瘩,叶绝偏了偏头吐出一口黄泥汤子,萧白的膝盖压在他的腰间,整个人都是急速下沉的力度,也就是那个时候,叶绝明白了自己和萧白之间的差距,因为对自己有几把刷子心里太清楚了,才进一步对比出萧白的强大,极强近妖,这是一个需要他仰视的人。

    “报告教官!”叶绝拧直了脖子,掷地有声。

    “说,”萧白的声音极轻极淡却带着极强大的压迫感。

    “教官你为什么不直接开枪,让我滚蛋!”

    半响都得不到身后人的回答,叶绝扭吧扭吧的硬别过来小半个身子,这下正对上萧白的脸,极深极黑的眼眸,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力度,不见一丝光线。

    “你的问题很多?”出乎意料的又似乎在情理之中,萧白没有回答叶绝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不算太多,”叶绝想了想,将头又扭回去,这么硬撑着时间长了腰可是很疼的。

    “你希望教官回答你的问题?”萧白没有理他,径直问下一个问题。

    “是!”叶绝愣了愣,坚决的扔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

    “我希望你能够自己寻找答案,”萧白收了压在叶绝腰间的腿,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还是说,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

    叶绝不解地抬头,完全仰视的角度,他看到萧白下巴那凌厉的线条,周正硬朗,抿紧的唇线几乎折出了一道折线来。

    “我一直在看你们训练,你的成绩中等偏上,不算好但也绝对不坏,起伏不大也不会有惊险过关,但那应该不是你的全部实力,你在隐藏一些东西,太刻意太虚伪。”

    萧白的声音像是铁,千锤百炼之后的冷兵器闪着寒冷的光,他微微垂下眼帘,审视的眼神可以刺骨:“你究竟在怕些什么?如果害怕的话你为什么来参加选训,利刃的训练有死亡指标。”

    萧白蹲下来,手指戳向叶绝的心口位置,熟悉的一枪致命的方位,现在那里有一个有力的心跳。

    “报告教官,我不怕死,”叶绝辩解,萧白不耐烦的打断他,声音扬了一个八度:“狗屁,没有上战场就说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异想天开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的拿手好戏。”

    叶绝咬紧下唇,绷直了背看着萧白,目光坚决,越过了萧白的头顶看向夜色深处。

    “如果害怕的话,你立马给我从哪来滚哪去,别强撑着,那样只会让你在战场上死的更惨,利刃不是托儿所,没有让你美好幻想的时间,”萧白继续说,表情不变,眼神却越来越冷。

    对于来选训的每一个士兵,萧白都不声不响的看着,虽然表面上的教官是管仲和孙静,可是最终决定士兵去留的还是这个利刃中鬼一般的中队长。

    因为有权决定留下谁,所以萧白才会更加苛刻,甚至于到了一种不近人情的地步,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战争和杀戮从来都不需要人情,这一切的虚套套都不适合利刃,那舔血的锋芒会击碎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会靠近死亡,所以萧白总是带着不像人的审慎和严谨,一点点的将人击碎,然后一片片的拨开,接着是耐心的考察,最后他才会决定哪个士兵会推开利刃的大门。

    而那门内,从来就不是鲜花满地的美好。

    这些天严酷的体能训练,让他大致了解了每个士兵的特质,透过那些细小的习惯,萧白可以想见每一个士兵在战场上的表现,虽然这只是他脑内的虚拟,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叶绝却不太一样,他似乎随时都很放松,偶尔会和教官争执,不过到最后他总会纠正自己的问题,这些其实都不算问题,直到有一天萧白发现这个三十八号,似乎太放松了,放松到什么都不当回事儿,然而细细探究下去,他发现这种放松来源于某种恐惧感。

    极致的放松和紧张纠结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特质很不寻常,萧白认为他有必要找到叶绝的恐惧来源,因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兵,可是他却不敢带着这个不错的兵上战场,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兵何时会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倒下。

    那个时候,三十八号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害死自己的队友,这哪一种后果都是萧白无法承受的,因为经历过生死,所以才会对生命更加敬畏。

    可是,那时的萧白也还是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训练还早,他们还有漫长的考核期,这段时间足够他慢慢挖掘叶绝的内心,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注定的事情很多时候谁都无法更改,就像萧白对于叶绝总是cao之过急一样。

    第12章

    其实,那天萧白还是放了叶绝一马,如果可能的话他大可以两枪撂倒叶绝,然后让他直接滚回自己的老部队去,不过那时候萧白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严厉到神佛不近地质问叶绝,甚至可以说萧白自己也明白这些质问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只是想归想,做归做。

    那个漆黑的夜里,漫天不见一颗星子,大西北呼啸的狂风中,萧白忽然很想敲开面前这个士兵的脑子,问问他到底怕些什么,为什么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却总是假装懒洋洋的不去多做出那么一点点。

    想到与做到仅有一步之遥,这一步之遥上承载了很多沉重的东西,萧白要做的是让这些沉重的东西重到人无法承受,足够把人打破的地步。

    一个人如果被摧毁了,然后重塑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或者说,这个人是否可能被摧毁?

    这一场训练直到现在萧白都没有插手,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研究着这些士兵,哪一些合适带到战场,哪一些合适直面生死,每一次计算都是一场赌博,在没有揭晓结果之前不会有人知道答案,所以直到现在萧白都不允许自己参加管仲和孙静制定的训练计划,甚至也不会对于士兵的去留发表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