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上）

    这几天在最热门的影音分享网站上，一位匿名用户投稿的两部截然不同、但标题都是“兰陵王”的影片在网络上疯狂流传，这两部影片点阅率之高令人震惊，各国网友纷纷涌入，就为了看这两部不同却相同震撼人心的“兰陵王”，甚至还有各国懂日语的热心网友帮忙加了各种语言的外挂字幕，只为了让这两部好片传到世界各地。

    距离那一晚又过了三天，有栖川枫的手伤也痊愈了，重新回到正常工作中，可当她勉强得空时总会请小乌丸、乱藤四郎等较能拉回她的人陪她一起一次又一次地重看影片。

    读了山姥切国广寄来的信件，看到信上写他的心结已解也说快回来了非常开心的有栖川枫趁今日休憩之时来到观影厅，只是不巧小乌丸与乱藤四郎都有行程，有栖川枫只好找了虽然不太能让她出戏可至少能击晕她的骨喰藤四郎一起看影片。

    为什么没有找三日月宗近？他被小乌丸下令要学会自己穿出阵装，没自己穿好之前不能出来，结论是这位笨手笨脚的平安老刀这几天只有在三餐与盥洗时间才会被允许暂时放出来，目前的纪录是已经穿了二天半还未成功。

    在有网络的观影厅里的刀剑男士也全都是为这两部影片而来，见到有栖川枫与骨喰藤四郎，正在播放影片的小夜左文字浅浅地笑了一下，奉上今日厨当番的药研藤四郎与大包平一起准备的茶点让有栖川枫与骨喰藤四郎享用等待这一轮结束。

    却刚好今天在观影厅里的除了骨喰藤四郎外，全都是绫濑仁和所留下之刃，这一个礼拜虽然见过好几次，实际上真正接触的机会倒是不多，有栖川枫的不刻意接触也有让他们自行先适应这座本丸的意味在，现在看来倒是差不多是时候进一步接触了。

    “小夜，麻烦你回放，跟小枫一起重看也不错啊。”

    “兄长。”膝丸有些忧虑地看了有栖川枫又看向髭切。

    “没事啦，弟弟丸，你看小枫不是接受了吗？”

    有栖川枫回以微笑，没有立刻肯定髭切的话──这次的新人中，最令有栖川枫摸不透的正是髭切，其他人倒好，甚至身为兄弟的膝丸都较为容易理解，但髭切这刃有栖川枫还在寻找与他相处的方式。

    见有栖川枫对他仅回以微笑没有肯定，髭切倒也不继续追问，再度忽视膝丸的“兄长，我是膝丸，膝、丸”后与落座的有栖川枫及骨喰藤四郎重新看起影片。

    时间彷佛倒流回那一个震撼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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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开什么玩笑，三日月宗近。”

    绫濑仁乃大发脾气，只因有栖川枫与七海枫收到的“题目”都是一张白纸！

    “哈哈哈，绫濑小姐稍安勿躁，请听我说明。”

    给了这两人一声“卡”才让他们勉强回神的三日月宗近对绫濑仁乃说明着，实际上是为同样以询问眼神看着他的两位解释。

    “七海先生与妙子同样饰演兰陵王想必均是十分出色，可我熟读了剧本，兴许是我不甚了解这位武将，我无法就此剧给出适当的题目──想必不仅是我，恐怕这座本丸外除了妙子与七海先生外，对于这位‘兰陵王’都是只闻其名或顶多听过兰陵王入阵曲，其他部分则是相当陌生的。”

    “那又怎样？这不是你给出白纸的借口。”

    “不。”这次开口的是有栖川枫，她的语气较于平时有些低沉，平日柔婉的女音此刻却转为了冷淡较偏向男中音的声线，怕是还未全然出戏。“三日月所希望的是不限制任何发挥与角色，只要演出能让任何人都认识我、不、认识高长恭的一段戏，因此你给了一张可以任意发挥的蓝图是吗。”

    “哈哈哈，妙子倒是比我这个出题者更透彻。”三日月宗近将剧本还给神情不太意外的七海枫，看向绫濑仁乃。“绫濑小姐似乎也对此次的比赛有所想法，不如由绫濑小姐补足我所遗漏的部分，让这二位不分伯仲的对手能尽兴比试，如何？”

    “……”

    绫濑仁乃知道有栖川枫是真心想演好兰陵王这个角色，更隐约察觉到七海枫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无论这场比试的结果如何他都会助有栖川枫一臂之力，但协助程度取决于有栖川枫的表现。

    狠狠瞪视七海枫与三日月宗近，绫濑仁乃沉默片刻，叹息。

    “我会将二位的模样暂时改变成你们所想象的兰陵王的模样，这点技能我还是有的，但场地我不便提供，请二位就着适合夜晚的戏剧至中庭表演。至于评审由妙子的刀剑进行裁判恐怕妙子也不满意，就像七海先生也对自己占了先机而有所不满。”

    有栖川枫颔首肯定绫濑仁乃，笑了。

    绫濑仁乃更无奈了──这种地方就很幼稚，真不愧是她。“我会录下二位选择的片段，诠释时间限制是十分钟，真正的评审由所有网友决定。是的，我将匿名上传二位的影片，一个小时内收到的正评最高的人即为胜者，小乌丸阁下刚才已经同意，二位呢。”

    “很好的提案。”七海枫勾起唇角，对绫濑仁乃不失公正又妥当的安排予以肯定，不再将其视为柊妙子的附属品。“三日月先生的巧思与绫濑小姐的细心安排令这场比赛更完善，我对二位予以最高的感谢。”语毕，七海枫鞠躬致谢，倒是吓了绫濑仁乃一跳。

    真是两位戏剧狂魔……绫濑仁乃无奈，只能和笑呵呵的小乌丸与三日月宗近开始就比赛进行准备，让这两人在她准备期间先到演技练习室去进入状况。

    进入演技练习室的二位演员并无交谈，却很默契地看着白纸若有所思──很快地，再三请人取来摄影器材借用的绫濑仁乃的正式通知到了。

    第一个准备万全先走出门外的是七海枫。

    对于这位年轻影帝而言，要进入状态诠释表演艺术已是驾轻就熟，自小失怙的七海枫见过无数人情冷暖，感受性也较他人强上许多，在七海枫的面前，所有同期的演员与他相较都成了云与泥的巨大差异，与之为敌便是自取其辱。

    但有栖川枫又何尝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没有逃避，仅是稍晚了一些回过神来，但很快她也来到中庭，丝毫没有逃避七海枫。

    饰演“兰陵王”吗。

    有栖川枫苦笑，她心中有所想法、一个婉转的办法，那便是侧写兰陵王之貌。

    她极为可能失败，可如果成功了，至少……不会让她心里不愿发生的事情发生。

    心情有些沉重的有栖川枫寻找着此时本丸中唯一能与她对戏的人。顺利的，她找到了她所想的那一位。“请你担任我的对手戏演员，任意发挥就可以了，一切全交给我。”

    走向前来围观并没有被七海枫请去担任临演的观众之中其中一位，有栖川枫向其伸出了手。

    “我明白了，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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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今一千七百多年前，北齐与北周相争不断，战乱乃家常便饭。

    百姓苦不堪言，直呼苍天太过残忍，直至干名元年才稍有喘息──高长恭受封为左右大将军，这位不久便被北齐之主再加封为兰陵郡王的英雄让百姓们终是有了仍是少得可怜的安全感，但总归他在时心是踏实的。

    然战事不断，高长恭一人之力无法改变北齐大局，仅能做到让百姓们稍微不那么艰苦。

    而今周军大举进攻洛阳，齐军节节败退，退至只得栖身于邙山之下这极为不祥之地，且齐军驻地放眼望去便令人心生退意，显见朝中腐败不堪，帝王治国无方。

    邙山，又名北邙山，古时诸多王侯公卿多葬于此地，且周军有十万之多，不知道是他们的几倍，如此不利形势之下，岂非象征一个“亡”字？

    诸位将士多有不安，纵是征战之际仍窃窃私语，更有已看出此战胜算渺茫且军心不定的士兵暗中潜逃──

    潜逃的“士兵”们看向仍在进行“战争”的众刃，竟纷纷失笑，因为他们都只是临演，为了支援有栖川枫与七海枫正面对决的、有栖川枫的家人们。

    没想到第一次演戏是在这种情况下，刚退回来的“逃兵”们都好笑的看着还在“演”的伙伴们，尤其是莺丸更是给全员都来了壶好茶欣赏这难得景象。

    临时客串士兵的各位刀剑男士经由绫濑仁乃的术式化成士兵外表，因为七海枫给出的指示是请有栖川枫的刀剑男士们配合演出在战场上拚死搏斗的样子，对他们来说这相当轻易，久居战场之刃不会打斗反而才是天大的笑话。

    在有栖川枫的请求下配合七海枫初次演戏的众人心情也是激动的，虽然替有栖川枫的“敌人”七海枫扮演配角多少有点感觉微妙，但他们相信有栖川枫不会输。

    场上战事呈一面倒岌岌可危之态，练度较高的刀剑男士们多数扮演北周士兵，较低则为北齐士兵，分配比例上北周士兵又比后者多上许多。

    看着被变成路人脸的家人或伙伴们，其实有点出戏想笑的所有人虽然很认真在打斗，到底难掩不自然的粗糙痕迹，直至阵阵马蹄声紧接而至才有了生死搏斗的紧张感。

    那紧凑的马蹄声是谁？没有被告知剧情，不知道要怎么配合七海枫的众刃意外表现出心慌意乱之象，这刚好正中七海枫的下怀。

    控制场面气氛是演员所必备的专业技术，七海枫向来是其中的佼佼者。

    骑着马匹疾驰而来的鬼面男子率军驰入齐军尚未失守的最后领地，那人的气势竟连周军一时间都难以将之拦下。

    “诸位，我来晚了，战况急迫，接下来还请听我指挥。”

    “来者何人？一来便要指挥权，也无出示身分之信物，”五虎退所饰的齐军将领疑声道。此时此刻才携兵而至，这人并不可信。“我大齐不会轻信宇文氏派来离间我军的jian细！”五虎退厉声道，剑尖直指来人喉间。

    五虎退优秀的表现令场外已无任务可以专心享受好戏的众人非常感动，比起上次的形象改造竞赛时五虎退的演技又提升了，竟可以在大多数人都不太能进入状态的情况下认真维持“齐军将领”的状态，可见不仅上课认真，平时更是下了不少工夫苦练，就连七海枫也为这意外的收获心生愉悦──还不成气候，可只要能长久坚持下去会是可造之材。

    这个小小意外让七海枫情绪更好，本来眼中只有柊妙子的他开始认真带领这些刀剑男士。

    他在心中笑了笑，将戏接续下去。

    “高长恭。”听闻我军将领质疑，鬼面男子不禁叹息，只好自报全名，向后方部下吩咐先去支援前线便取下鬼面。

    取下鬼面的男子天仙之姿令将领、不，令所有齐军为之失神。男子五官俊逸柔美，唇红齿白面容姣好，只是现出庐山真面目就让人惊艳不已，此等绝色若身为女子必然倾国倾城，若其才德兼备，母仪天下也仅是时间早晚罢了。

    可再怎么貌美，他的男性体格如假包换，早耳闻兰陵郡王美貌不得不以鬼面掩饰并藉此威吓敌军的齐军将领失神片刻才惊慌道：“卑职惶恐，愿将指挥权交还予您！”

    “战场上不该轻信任何人，你做得很好。”兰陵郡王浅笑安抚，那柔美的倾世容颜使齐军又看得入神，见状他只得无奈地又覆上鬼面，免得这张让他困扰不已的脸又会坏事。“我闻周军以十万大军进攻洛阳，此乃关乎江山社稷之战，我大齐百姓此刻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兰陵郡王语中痛惜之情并未受鬼面影响，齐军甚而感到心中一股热流。

    他们珍视的国家正在面临最危险的时刻，而他们竟军心涣散，还有人不敌心中恐惧逃离，此乃兵将之耻，大齐之辱！

    “我等愿听郡王指挥！请郡王救我大齐！”

    已被引入戏中的齐军将领惭愧跪拜领命，牵动所有扮演士兵的刀剑男士情绪，虽仍有可以改善的空间，可气势已与七海、不，兰陵郡王出现之前截然不同。

    有人想起过去的主人参加的战役，有人想起主人逝去之前的遗憾，也有人想起其主出身未捷身先死的悲恸──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众将士请快快起身，我仅是为我大齐而来，既是为大齐献上棉薄之力，又何来救字一说？当今我大齐之危只有在场的各位能解，还请众将士与我携来之五百骑军整合，稍后且听我几计。”

    此时一致的全神贯注已是最好的服从。兰陵郡王唇边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彷佛这十万兵力不过区区十名罢了。

    “你率领二十人速往周军营地放火烧粮，然后换上周军服饰，告诉他们齐军已携五万军力增援。”看向其中一名士兵，兰陵郡王虽至此不过短短数分，便已将在场齐军之能悉数看透──被指名的士兵是压切长谷部所饰，由擅于指挥且行动迅捷的他带兵前去烧粮是再适合不过。

    “是。”压切长谷部带上人马绕开战场，前往事先布置的周军驻营地。

    “你们是兄弟吧，我见你俩力气大些，先去搜集大石回来等我指示，尽可能愈多愈好。”

    太郎太刀与次郎太刀颔首。“是。”

    此次受到指示的是小夜左文字。“你心中愤懑，想必……我有两全之计，你多带一些合适的人手去找来周军残尸，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是。”听闻如此骇人的命令，小夜左文字却是冷静的──他心中确实时时燃着少许暗火，虽然在有栖川枫与兄长朋友们的照顾下已降到最低，更不是愤怒也不是心痛，但终究是受了前主遗留的憎恨影响。

    “最后是你，所有人好好看着。”兰陵郡王唇角微抿，鬼面下的双眼染上盛怒。“宇文氏倒是好手段，将我军军情私下告知周军之人下场为何，你们看着。”

    语毕，兰陵郡王竟挥剑斩杀这名士兵──由江雪左文字所扮演的士兵顺势倒下闭上眼睛。

    不知道竟然被安上jian细身分的江雪左文字倒是松了一口气，可担心哥哥的小夜左文字吓了一大跳，那神情意外呈现齐军对兰陵郡王的敬畏之情。

    此时已离场的所有人已是惊骇万分，并未料到没有事先商量配合甚至算不上认识他们的七海枫竟然将所有人的特质全看在眼里且娴熟运用。

    总算是亲眼见识“七海枫”之能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有栖川枫，神情满是紧张，有栖川枫的神情也甚是微妙，她的眼睛里写满的是不知对谁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