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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念在一片吵嚷声中缓缓抬起下垂的头颅,幽晦的眸子中映出一众身影。 顾长言身着一袭蓝色衣袍站在门楼下,身后跟了十位肃面中年男子,皆是白衣招展,手握长剑,青玉亦在持剑在其中。这十人,是上余教授弟子的十位长老,符念再熟悉不过。 掌门并长老一同出列,可见阵仗有多大。 有了上次在死尸林中败给符念的经历,顾长言丝毫不肯再掉以轻心,此刻手中长剑灵流窜动,蓄势待发,似乎只要符念挪动一步,手中的剑便会以流光之速发出。 而同样,舒耀也站在这人群中,怒睁的一双眸子满是血红。 “顾掌门,诸位长老,怎么,用这么大的阵仗迎接我回来?” 顷刻间,符念眼中的幽晦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笑意,层层叠叠,如同水波荡漾。 木架旁边的小弟子见了这笑,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答了个寒噤。 顾长言冷目衔着面前的挑衅的人:“符念,你竟敢一人前来上余,当真是来受死的不成?” “受死?”符念险恶一笑,语气轻缓:“顾长门,你杀得了我么?” “你——!” 顾长言气得咬牙切齿,想起上次在死尸林败给符念的事,想说什么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长老青玉早已愤怒多时,此刻更是恶狠狠地瞪着底下好整以暇的狂徒:“符念!你杀了晋水镇的人,还不知羞耻地跑回上余,今日我们特备了捆魔锁,就算杀不不了,也非得将你拿住不可!” “啧,真是大费周章,那我问你们,既然你想杀的人是我……” 符念顿了顿,目光落回到顾长言身上:“那凭什么……杀了他?” 话音落,一双迷离的桃花眼淬炼阴戾。如图野兽褪去了温柔的外皮,将阴狠血腥的兽性暴露人前。 顾长言自然知道符念话中的这个“他”指的是便是捆缚在架子上的陌卿,对于面前之人暴戾,顾长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付之一哂:“你的同伙,需要问为什么吗?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你符念在一起的人,哪个不是十恶不赦?” 和你符念在一起的人,哪个不是十恶不赦? 语调讥诮,话语悠长。 顾长言的一字一句,在他吐出口的那一瞬,皆化作一根根尖锐而细小的针,扎进符念血rou里,牵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和符念在一起的人,哪个不是十恶不赦? 耳边之音不断回荡着,符念的修长锋利的手指慢慢收拢,紧攥成拳。 是,他符念十恶不赦,无可辩驳。 可陌卿是么? 他是么? 符念脑海中映出那个单薄的血色身影,脑海中画面潮涌。 罗刹山下,是那人立在光辉中,抱着嚎啕大哭的小桃,语气轻柔地开口:“哥哥把小老虎送给你,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亦如的宫殿里,是那人立在牢笼中,胸口上插着别人捅的刀子,依然笑得苍白。 死尸林中,是那人站在白骨包围中,义无反顾地将江烨修推出去,独自面对。 晋河镇内,是那人面对镇民暴动,即使灵力不支,也要拼死护着舒耀和孟桓。 ………… 无数个陌卿重重叠叠,压得符念喘不过起来。 太多了,画面太多了。 这就是顾长言口中……十恶不赦的人…… 这就是顾长言口中……十恶不赦的人! 因为他符念的缘故,陌卿曝尸上余,供民泄愤。 就因为他……符念? 谁说的?!谁定的?! 暴怒汹涌,铺天盖地,符念几乎要被滔天的不甘和愤慨淹没。 犹如弦拉到最紧处,紧得不能再紧,然后“嗡”地一声,终于断了。 烂了的苍穹倾泻怒海,符念的手中不自觉地倾注灵力,流火已经自觉化形为刃。 他是恨的,飘渺恍惚,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他跪在一个纤尘不染的人脚下,想要替那人挡剑,想要替他赴死,可是没有用。 什么用都没有。 那些剑像是认了主,在他面前残忍地贯穿那具他奉为神坻的血rou之躯。 亲手破碎了他最珍贵的珠宝。 冷血,无情。 他恨,为什么每一次,死的人都不是他。为什么总是要带走他身边的人,独留他一个形同傀儡的活在这世上? 为什么? 诸多不甘汇聚成海,符念周生红色灵流汹涌,任谁都看出了他身上的山雨欲来。 顾长言一挑眉,与身旁的诸位长老对换神色。心领神会之后,他们身形一动,衣袍翻转,手中长剑划破虚空,一道道金色光芒便在他们面前凝结显现。 光芒先是断裂的,一剑一光。 但随着诸人灵力的倾注,那些光芒迅速结合,连接在一起,塑造了一条金光闪闪的“线”。 此线流光溢彩,悬在虚空中还在发着“嘶嘶”的声音,像是一条花纹耀眼而阴线狡诈的蛇。 这,便是顾长言所说的“捆魔锁”了。 一众小弟子在一旁看着,皆是目瞪口呆,他们虽然对着捆魔锁多有耳闻,但因为捆魔锁召唤极为耗费灵力,到底不曾窥见真容,这会见了,无一不啧啧称奇。 众目睽睽中,顾长言左手一抬,蓝袍劲起,握了那捆魔锁凌厉一甩:“符念,你今日一人前来上余,便是你的失策。昔日林极cao纵众多死尸才敢犯上上余,你今日一人至此,我虽不能杀你,也得将你捆缚住,镇压在玄魔塔下!”